“下這麼大雨,真他娘的倒黴。”
偷金子的村民?
大野聽到這聲音,給手下們打瞭個手勢,迅速地在附近埋伏起來。
喬勝卻渾然不知危險即將到臨。
他拖著在來的路上摔瞭幾跤的腿,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山洞邊上走著。
“臭婆娘,磨磨唧唧地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果然一遇事女人就是靠不住!”
“媽的,就是害苦瞭老子,這麼多金子,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搬完。”
喬勝嘴上抱怨個不停,動作卻很麻利。
他彎腰將帶來的工具和編織袋都放到地上後。
而後熟練地找瞭棵粗壯的樹幹把繩子給系上。
拽瞭拽確認已經固定好後,喬勝才把另一端系在瞭自己腰上。
“臭婆娘不在,運出來的金子都沒人看,不過這深山老林的,應該不會有事吧。”
喬勝小聲嘀咕瞭幾句,拽著繩子沿著山洞裡的陡坡一路滑瞭下去。
即使做好瞭心理準備,但他下到坑底的時候,還是差點被金子散發出的光芒給閃瞎瞭眼睛。
一看到這些大寶貝,他頓時也不覺得累瞭,滿眼興奮貪婪地就撲瞭過去。
“嘿嘿,金子,寶貝,我來瞭。”
喬勝緊緊地將一塊金條攥在手裡,癡迷地感受著上面的溫度。
但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系在他腰上的繩子猛然收緊,將他整個人凌空向上拽去。
強烈的沖擊力讓喬勝好懸沒直接吐出來!
他拼命掙紮的同時,心裡也忍不住犯嘀咕。
任君雅平時連一袋金子都搬不動,怎麼現在力氣變這麼大瞭?
喬勝直接被一口氣拽出瞭山洞,他腳一落地。
剛想要開罵,卻猛然看見面前有四個身材並不高大強壯的陌生男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喬勝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地就想要把藏在身上的刀子給摸出來防身。
卻不想大野搶先一步,直接把手下腰間別著的刺刀拔出來。
摘掉上面用來掩人耳目的刀套,沖著喬勝的腹部就紮瞭下去。
銳利的寒光一閃而過,快得讓喬勝來不及反應。
喬勝悶哼一聲,抬手用力地捂著腹部上的傷口。
血卻還是無法抑制地流瞭出來。
他這會卻顧不上這些,滿腦子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瞭對方說話時那生疏的口音上面。
幾乎是瞬間便能斷定,對方一定不是本地人。
不,不止於此,他們甚至可能是——
喬勝死死地盯著大野的臉。
在辨認出對方那寬臉和鷹鉤鼻等明顯的種族特征時,他頓時兩眼充血,控制不住地破口大罵起來。
“狗日的倭國人!小日子!”
看著這些帶著毫不掩飾殺氣的敵人,喬勝不可避免地想起瞭被自己藏在記憶深處的外曾祖母。
將他拉扯大的外曾祖母,是位十分和藹善良的老人。
小時候的喬勝最愛的事,就是在每一個晚上,趴在外曾祖母那並不寬厚的肩上。
聽她一邊哼著童謠,一邊背著他走過村裡的每一條小路。
但就是這麼好的人,卻是敵人手中最直接的受害者之一。
沒有人知道老人年輕時經歷過怎樣的虐待。
就連她最疼愛的外曾孫子喬勝都隻在不經意間,看到過她面紗下露出的一片已經壞死的皮膚。
老人曾這麼笑著形容過自己。
“我呀,就是一根燒壞瞭的玉米棒子。”
但笑容是無法掩蓋傷痛的。
那被刀割的面目全非五官模糊的臉,和渾身上下無一處沒有的燒傷,一直是老人心底折磨她許久的痛楚。
喬勝曾經看過外曾祖母年輕時候的照片。
也聽說過她年輕時曾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漂亮姑娘。
但這朵花還未等盛開,就已經被摧殘到凋謝。
傢裡的鏡子永遠蓋著黑佈,就連出門也隻敢挑著日落瞭,路上沒人的時候。
喬勝不止一次看到過外曾祖母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對著月亮暗自垂淚,說自己是個“怪物”的樣子。
喬勝小時候不懂,隻是哭著去拽外曾祖母,想叫她脫掉那大熱天都嚴實裹在身上的厚衣服和佈面紗。
“你才不是怪物,你是我最親的人!”
老人卻不肯,隻是撫摸著他的腦袋,用一種絕望而悲哀的聲音悠悠嘆著氣。
“阿勝,你不懂。”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活成瞭一具行屍走肉。
當時的思想還迂腐,但包括她的夫傢在內,沒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指責過她什麼。
大傢都隻覺得她可憐。
老人沒有敗在成見的大山上,卻始終跨不過心底的那道坎,和長久以來折磨她的恐懼。
一直到臨死前的一個月,她的身體都已經病弱到無法進食瞭。
卻還是夜夜被噩夢折磨著。
喬勝至今都忘不瞭他當時握著老人骨瘦如柴的手,看著她渾身顫抖,痛到話都說不出來。
卻還在搖頭哭喊著,求那些人讓她死的樣子。
這份仇恨,深可入骨。
在老人身亡數十年後,喬勝沒能替她等來仇人的道歉,卻等來瞭一個手刃敵人的機會。
“媽的,狗東西。”
喬勝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在這一刻,恨意甚至戰勝瞭對疼痛和死亡的恐懼。
他拼瞭命地將紮在腹部上的刺刀拔瞭出來,看也不看自己那淌瞭滿地的血。
他隻是死死瞪著一雙充血到猙獰的眼睛,大喊著向大野撲瞭過去。
“你們今天必須死!”
這不要命似的決心嚇得大野都愣瞭一瞬。
他一邊抱著頭往手下身後躲,一邊粗著嗓子用倭國語大喊。
“愣著幹什麼,快殺瞭他!”
手下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拔出刺刀護在大野身前。
其中一人甚至還眼疾手快地將喬勝的一條手臂給砍瞭下來。
殘肢斷裂。
鮮血更是不受控地噴湧而出。
若是換作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早該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瞭。
喬勝卻不知憑著哪來的力量,硬生生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兩次。
他繼續朝著大野沖瞭過去。
“今天不殺瞭你,老子就不配下去見我外曾祖母!”
喬勝徹底殺紅瞭眼,用僅剩的一隻手臂從地上撿起瞭隻十字鎬。
用力一揮,直接砸爆瞭其中一人的頭。
刺鼻的鮮血撒瞭喬勝一身,有些甚至還迸射到他的眼中。
讓他本就猙獰的表情看起來越發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