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隻覺得自己要瘋瞭。
他頭疼欲裂,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撬開他的腦子,往裡面鉆。
聽到秦晚吟說她要和陸見夜結婚瞭,第一個反應是不信。
他母親都覺得秦傢傢世低。
更何況是陸傢。
他捏著眉心,“你以為陸見夜對你是真心的嗎?你以為陸傢的大門是那麼好進的嗎?秦晚吟,別鬧瞭,我答應和你結婚瞭,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秦晚吟第一次認真地看向祁珩。
“結婚不是一方對一方的恩賜。”
“上次遊艇上,我和柳依依同時落水,你哪怕不親自救我,但也不該把我一個人留在那。”
祁珩對上瞭她沉靜的眸子,慌瞭神。
他解釋,“你小時候是遊泳隊的,但是依依她不會水。”
“而且,不是你推的她嗎?”
聽到這句話,秦晚吟忽然笑瞭起來。
“祁傢要是由你繼承,競爭對手半夜也會笑醒。”
“柳依依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幹脆改名吧,叫柳祁氏,反正她是男人來著,你也不虧。”
又是這副嘲諷的語氣。
看得祁珩心中一刺。
他曾經以為秦晚吟忽然改瞭風格,是想引起自己的註意。
可是如今他忽然意識到。
她是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瞭。
祁珩渾身發冷,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
曾經的秦晚吟會大老遠跑到他樓層所在的衛生間,就為瞭路過他班級門口時和他打一聲招呼。
會在課間操做轉體運動時瞥向他,被他撞到視線後,假裝無事發生然後做錯體操的動作。
會在他打贏瞭球賽後猶豫著要不要遞水,每次都得他主動走過去,她才紅著臉把水遞過來。
還會——
他的腦仁劇烈刺痛瞭一下。
他看到瞭夢中替他擋刀的女人面孔。
白霧散去,露出瞭一張漂亮而絕望的臉。
漆黑瑩潤的瞳仁盈著淚水,她艱難地啟唇,想要說些什麼,可唇角卻溢出瞭刺目的鮮血。
鮮血倒湧進她的肺腑,每說一個字,她就要承受著切膚的疼痛。
而她正是秦晚吟的模樣。
祁珩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向後踉蹌半步。
秦晚吟被他的反應驚到瞭。
不是吧,不是吧,柳祁氏的殺傷力這麼大嗎?
祁珩開口聲音啞得嚇人,“我和依依沒什麼,以後也不會有什麼。”
秦晚吟氣笑瞭。
“祁珩,你和柳依依是不是說瞭太多次謊,以至於連你自己都相信瞭你們是兄弟,是哥們兒?”
“你媽都把祖傳的手鐲給瞭柳依依,怎麼不給你另外幾個發小?”
祁珩掀眸,狹長的眸中一片猩紅,“我知道瞭,你是怪我媽把手鐲給瞭依依對不對?”
秦晚吟:“?”
你這麼會抓重點,怎麼不去當高考押題老師?
她搖頭,覺得祁珩無藥可救瞭。
陸見夜看到這邊氣氛不對,走瞭過來。
“年年,走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臂微微彎曲,剛好有一個可供人搭著的弧度。
秦晚吟穿著細跟高跟鞋站瞭這麼久,確實有點累瞭。
見陸見夜這麼貼心,就順手搭瞭上去,“好。”
二人離開,穿過瞭紫藤花盛開的垂花門。
一個西裝革履,清冷卓然。
一個長裙曼妙,明媚姝麗。
連背影都透著般配。
如同拍攝絕美的情侶寫真,艷陽白雲是她的紅妝,滿山松柏都是伴娘。
祁老爺子一出來,就看到這幕。
當即氣得吹胡子瞪眼,“這、這怎麼回事?”
一大傢子無人敢回答。
可他們都心知肚明,陸見夜的出現絕非偶然。
秦晚吟分明是故意帶著奸夫上門炫耀啊!
而一直沒說話的祁潤笑瞭。
“爺爺,他們就是好哥們兒而已——”
“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柳姐姐?”
“柳姐姐,你說是吧?”
柳依依緊抿著唇,舌尖都被自己咬出血來,吐出瞭一個“對”字。
-
從雲璽山莊出來,秦晚吟一想到剛才祁夫人的臉色,她心中就痛快。
5000萬現在是她的咯!
秦晚吟的臉紅撲撲的,鼻尖沁著汗。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像是原始山林裡的猴子,自由自在的在藤蔓上躺著秋千。
有其他猴子想要過來搶地盤,她就拍著嘴巴嗷嗚嗷嗚。
翻譯過來就是:
滿山猴子,我腚最紅!
低調的黑色卡宴駛出山莊,來到瞭商業區。
秦晚吟指著前面的冰淇淋店,“剛才謝謝你瞭,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陸見夜瞥瞭眼左視鏡,似乎看到瞭什麼。
唇畔噙著笑,“好。”
今天是工作日,店裡人不算多。
二人排在隊伍末尾,戴著口罩和帽子,倒也沒人註意。
店裡裝修是inS風,光滑的白色地磚映著工業風的射燈,不遠處是一個旋轉樓梯,用淺色的小花點綴裝飾。
有幾個小孩手裡舉著冰激凌,把樓梯欄桿當成瞭滑梯。
重量級的選手出現瞭。
一個小胖子的屁股貼在瞭光滑的木質扶手上。
巨大的慣性讓他沒有向其他的小朋友一樣停下來,而是像是炮彈一樣,高高舉著冰激凌,沖向瞭秦晚吟所在的方向。
就好像憤怒的小鳥。
秦晚吟:“……”
她擋過刀,擋過劍,擋過子彈,但是還真沒擋過人肉炸彈。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靠碰瓷發傢時,一雙大手握住瞭她的腰,把她往邊上帶瞭一下。
冷不防撞在瞭男人的懷裡,呼吸之間全都是清冷的木質香氣。
一抬眼,就看到瞭清冷的下頜,哪怕在這種死亡角度,也異常好看。
好消息:她沒有被小孩的人肉炸彈創飛。
壞消息:她好像被陸見夜的糖衣炮彈腐蝕瞭。
不然她怎麼看他這麼順眼?
這時,熊孩子的傢長拎著小胖子,立刻上來道歉,還主動提出賠償洗衣費。
秦晚吟垂眸。
就瞧見陸見夜深色西服下擺沾上瞭奶白色的冰激凌。
怪容易讓人誤會的。
陸見夜擺擺手,去衛生間整理衣服。
傢長還在耳邊道歉。
而秦晚吟捂著胸口,耳邊像是堵上瞭耳塞,環境音都變得嘈雜不清,隻能感受到心臟快速跳動,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晚吟姐!”
一道聲音從後面響起。
回頭,就看到瞭遲烈漾著笑容,“姐姐,好巧啊,剛才在外面看就覺得是你!可惜我微信裡沒零錢瞭,不然也好想買一個冰激凌啊。”
此時,隊伍剛好排到瞭秦晚吟。
她點著玻璃櫥窗,“來一個香草香蕉味的,再來一個開心果味的。”
遲烈一笑,還以為是給他買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開心果味的。”
秦晚吟古怪地看瞭他,“你手機給我。”
遲烈不疑有他,遞瞭過去。
操作半晌,秦晚吟把手機還瞭回去,“可以瞭。”
遲烈一看,手機桌面上多瞭好幾個借錢app?
秦晚吟:“我們華國有一句老話: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所以我給你下載十個借錢軟件,這樣你就可以隨時借錢瞭。”
遲烈:“……”
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小姐,兩個冰激凌好瞭。”
遲烈要去接,卻被秦晚吟拍掉瞭手。
遲烈:“?”
沒一會兒,陸見夜回來瞭,秦晚吟的冰激凌吃瞭一半瞭。
她把沒動的開心果味的遞過去,“你嘗嘗,特別甜!”
陸見夜俯身。
沒碰秦晚吟遞給他的,而是在她吃過的冰淇淋上咬瞭一口。
他頷首,“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