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京歌。”
“哦,對對對,時京歌,我前段時間還碰到過她在一個面包店裡面。”
蘇卿起身,“京歌。”
時京歌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兩個人隔著人群看見瞭彼此,時京歌一頭長發隨意的挽在腦後,她素面朝天,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整個人並沒有因為懷孕變得豐腴,反而瘦的有些脫相。
時京歌手裡拿著一個裝著孕檢單的袋子。
身邊沒有人。
看上去,有幾分心酸。
冉思思走過去的時候都不停的感嘆,“你要不說我真認不出來這是時京歌。”
時京歌以前雖然有點小壞,可走到哪兒都是珠光寶氣,滿面紅光的,算得上是個標致的美人,現在怎麼搞成這樣瞭。
她身上沒有瞭往日的銳氣,也沒瞭少女的朝氣。
整個人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京歌,你一個人嗎?”
時京歌低下頭,應瞭一聲,“嗯,一個人。”
冉思思心直口快,“你肚子都這麼大瞭,產檢要跑上跑下怎麼就一個人呢?你們傢那個隊長怎麼不陪你來啊。就算他工作忙,這種事情也得陪著你啊。”
時京歌手指緊緊捏著袋子,指尖有些泛白。
許久,她才抬起頭來。
眼眸裡氤氳著水汽。
蘇卿心口一緊,“怎麼瞭?”
時京歌努力拉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許哽咽的說道:“隊長他……他英勇就義瞭。”
空氣仿佛靜止瞭一般,蘇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冉思思喉嚨緊瞭緊,“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沒事吧。”
時京歌抬起頭來,笑瞭笑,“我已經接受這個現實瞭,他說過他的命是國傢的,也是人民的,但是他的心是我的這就足夠瞭。
我挺替他驕傲的,他是英雄。
是百姓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蘇卿走到時京歌跟前,輕輕的抱住瞭她。
千言萬語都化作瞭無聲的擁抱。
時京歌強忍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決堤而出,“為什麼那個人要放火燒房子,他們自己想死為什麼還要害其他人,所有人都從火裡面跑出來瞭,隻有他……
為瞭救出那個一心尋死的人,他又返回瞭火場,最後,我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啊!”
怨過嗎?
當然怨過,也恨過。
怨那些尋死的人帶走瞭她最愛的人,恨他這麼狠心拋下她和腹中的胎兒。
可是,她早就知道瞭呀,知道他是消防員,是把性命交托給瞭人民和國傢的人,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犧牲的人,每一次他出去救火救人之前他們都當做是最後的訣別。
他都會把所有的身後事跟她交代一遍。
唯獨這一次,他沒有。
那天晚上他們正在睡眠中,他接到瞭隊裡的電話說是有人放火自殺導致整棟樓燃燒起來瞭,他趕緊穿上衣服準備歸隊,她已經睡著瞭,他不忍心吵醒她,隻是臨走前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瞭一個吻。
他出門的時候,她還是醒來瞭。
“隊長……”
他回頭,“好好睡覺,等你醒來我就回來瞭。”
她懷著孕,太困瞭,應瞭一聲又迷迷糊糊的睡瞭,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八點。
他還沒有回。
跟他在一起後,每天早晨他都會準時準點把早餐送到臥室裡面。
特別是懷孕後,他格外疼她。
連路都舍不得讓她走。
那天醒來後時京歌心裡就有些不安,她看到他在桌子上留的紙條,上面的字有些笨拙,像他本人一樣,不善言辭,卻把她照顧的細致周到。
“老婆,醒來後我要是還沒回來就自己點外賣,記得別餓肚子。”
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
可每一個細節裡都藏著他濃烈且深沉的愛。
他說他存瞭一筆錢,再過幾個月就能湊齊買房子的首付瞭。
他說等到房子買瞭他們就辦婚禮,他想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不想讓她受委屈。
他說快瞭,很快他們就能結婚瞭。
誰知道——
那個晚上他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瞭二十六歲這一年。
時京歌是在新聞裡看見他遇難的消息的,當時他的隊友過來接他去局裡認領他的東西時,她沒有哭,市裡面給他辦追悼會和表彰會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他下葬火化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哭。
直到很久很久後的一天晚上,她從噩夢中驚醒,看見空蕩蕩的床鋪,那種疼痛才後知後覺的席卷而來。
疼到刺骨灼心,難以忍受。
那天晚上,她哭到幾乎昏死過去。
可她再怎麼難受都換不回他瞭,有時候時京歌就想,不如就這樣隨他去瞭吧。
可是!
他們那麼努力的救人,不就是為瞭讓人好好的活著嗎?
她要是輕生,怎麼對得起他那一身功勛。
那天之後時京歌決定好好活著,哪怕是一個人,她也會努力的將孩子帶大,把他培養成和他父親一樣優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