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雲見她一臉的神采,敏銳察覺到瞭珍珠話語中的幸災樂禍:“看你這麼激動,是你認識的人嗎?難道是當初一起被拐的女子?”
珍珠驚嘆一聲:“小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她癟癟嘴,不過又很快振奮起來:“是當時看守我的女人,叫小秀,當時寒霜來救我的時候,被她陰瞭一把,如今可算是跪在我面前,求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呢。”
沈傾雲笑瞭笑:“那你可願意收下她?”
珍珠有一瞬間的糾結,但隨即還是點點頭:“收下瞭,不過安排到瞭最外屋,平日裡隻能做一些幫忙打掃洗衣的活。”
善堂中的人,也是分瞭情況的。
讀過書會識字的,能夠直接被培養起來。不識字但手腳麻利的,女子可以安排著學刺繡女工,又或者學做一些點心吃食,隻要有瞭手藝,將來也總能找到事做。
而被拐的男童不一樣,他們大多是可以送回到本傢的,幾乎不剩下什麼人,有那麼零星一兩個的,也可以學一些拳腳功夫之類。
隻有最外圍的那些人,平日裡可以領到最基本的生活物資,但也需要靠自己幫忙洗衣灑掃之類的勞動換取。
這隻是目前粗略的安排,接下來的時日中還會慢慢調整。
除瞭希望自己能救一人是一人,沈傾雲也是想借著榆縣的這情況試試,這種模式究竟可不可行。
有時候她時時在想重生的意義。
上天垂憐,讓她重活一世,看破瞭許多塵世繁瑣。
真到瞭命都沒瞭的時候,她才發現從前看重的那些事,原來那般的無足輕重。
如今想到什麼,若能做的,她便想要試試。
這樣就算哪天她真的死瞭,或許她救下的某個女子,還能救下其他人。
司墨璃將這些日子裡沈傾雲的努力看在眼中,他輕聲笑道:“你之前的提議,我想我勉強可以答應下來瞭。”
沈傾雲眼中一亮:“真的?”
“是。”司墨璃道:“我原以為你是一時興起,如今看來,大有可為。”
沈傾雲忍不住抱住瞭他:“墨璃,謝謝你。”
司墨璃喜悅於她難得的主動和親近,唇角大大勾起:“那什麼時候回京都?”
他可是看出來瞭,那陳景書總是找著由頭想要往沈傾雲的身邊湊,況且他也該回去處理那堆積如山的奏折瞭。
“即日便可。”沈傾雲興沖沖地答道。
司墨璃無奈地笑笑:“總得收拾一下行李。”
“這有何難?”沈傾雲眨眨眼,對著外面喊道:“珍珠,去收拾東西,我們要準備回京都瞭。”
外面的珍珠聽到聲音,雖然有些驚訝,倒也馬上應瞭聲,下去準備去瞭。
臨走前,沈傾雲帶著珍珠準備再到善堂去看一眼,司墨璃則派人去告訴陳縣令,叮囑他之後也要抓緊辦案。
兩人分頭出行,然沈傾雲還而未到地方,就瞧見角落拐角處,有一個人的身影躲躲閃閃。
寒清也瞧見瞭,直接飛身上前,一把將人揪出來丟到地上,用劍指著他的脖子厲聲呵斥道:“誰?”
男子怯怯地抬起下巴,寒清愣瞭一下。
是江臨。
沈傾雲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一瞬間竟然也有些恍惚。
他身上穿的衣料雖好,此刻卻是皺巴巴臟兮兮的,似乎還隱隱傳出一股子餿味,直接讓寒清皺著眉頭後退瞭兩步。
之前宋昌延被抓後,江臨作為他的外室也跟著入獄瞭,如今想來他什麼都不知道,因此被放瞭出來。
就在眾人都愣神的時候,江臨突然一下子上前跪倒在沈傾雲的身前:“這位小姐,可不可以施舍我一些銀兩?”
不知道為什麼,他潛意識中覺得沈傾雲十分面熟,能拿錢給她。
沈傾雲如今對他已經是毫不在意,但絕不可能冰釋前嫌施舍他什麼,因此打算直接忽略江臨走過去。
出乎意料的,江臨突然大喊道:“你不能走,你還沒有拿錢給我!”
喊完這句,他自己也面露迷茫,甚至有些害怕地看著面前的寒清,怕會挨打。
珍珠氣笑瞭,一時間就想起瞭當初江臨找自己小姐要錢的往事,沒想到現在人雖然失憶瞭,有些想法卻根深蒂固的紮在他腦海深處。
她忍不住開口譏諷:“就是條狗想要包子,還知道搖尾巴汪汪叫呢,你倒好,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竟然跑來乞討,還這麼理直氣壯!”
江臨如今智商不高,但也知道羞恥,他漲紅瞭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死死盯著沈傾雲看。
他口中有個模糊的名字,但是他叫不出來。
沈傾雲正眼都懶得瞧他,淡淡道:“走吧,別沾上晦氣。”
知道他過得窮愁潦倒,她也就放心瞭。
珍珠笑著點頭:“小姐說的是。”
對著江臨翻瞭個大大的白眼,她護著沈傾雲就離開瞭。
寒清上前出言警告:“滾遠點,再來糾纏小姐,我定斷你一條腿!”
江臨原本想追上去,但是被寒清的話嚇住,隻能站在原地,愣愣看著沈傾雲的背影越來越遠。
也許是因為突然見到瞭江臨,沈傾雲好奇問起:“如今江妙丹怎麼樣瞭?”
珍珠想瞭想說道:“應該會跟著一起被流放,或者充官奴吧。”
雖然宋昌延和宋昌水已經分傢,但是他們的爹宋老爺子因為宋昌延連帶著被查,當初還在做巡撫時同樣是犯瞭收受賄賂等罪名,哪怕現在致仕歸隱瞭,那也是逃不掉的。
沈傾雲點點頭,這下看來,江侯府當初的所有人,如今是再也翻不起任何浪花來瞭。
她們隻安心到瞭善堂查看,如今裡面初具規模,所有人井井有條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待知道沈傾雲要走的時候,一群女子突然湧瞭出來。
“沈小姐,謝謝你,你是大好人。”
“小姐,這是我繡的絲帕,希望你不會嫌棄!”
“小姐,小姐,還有我,這是我做的糕點,正好拿著路上吃吧!”
......大傢一擁而上,各個皆是熱淚盈眶。
一直折騰好久,沈傾雲和珍珠才離開瞭善堂。
珍珠的眼睛亮亮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和開心:“小姐,她們起來不一樣瞭。”
沈傾雲問道:“什麼不一樣瞭?”
珍珠歪歪頭:“當初我被拐的時候,就覺得遇到的女子都是死氣沉沉的,但是現在她們似乎真的活過來瞭。”
沈傾雲忍不住笑瞭笑。
日子有瞭盼頭,人的狀態是完全不同的。
前世她困在那個院子裡的時候,也曾經是那樣,一想到未來,活是不想活的,死卻又不敢死,終日麻木地痛苦著。
“走吧,回瞭京都,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