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的風波不斷,京都城內卻開始有瞭短暫的放松。
城外的災民被管控的很嚴,稍有癥狀的人都會被分開居住,裡面的消息是的完全保密的,專人把守不外泄,更不允許無關人員探聽。
城內雖然有著各種流言,但畢竟並沒有瘟疫蔓延開來,加上到瞭年底,便也漸漸恢復瞭走動。
大戶人傢都得提前購置新年的佈置和禮品,許是想要散散晦氣,今年綢緞莊的紅佈賣得特別好。
可見月書院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除瞭杜佩蘭和另一位鄭婉不幸染病,別的女學生都是健康的。
大部分人被自己傢裡接瞭回去,卻還有幾人留在書院之中瞭。
葉零露自然是其中之一,她倒是覺得無所謂,大約也是看清瞭葉傢的冷情,是留下來的女子裡最樂觀的一個。
每日她便幫著疏通情緒,照顧魏知渺。
由於杜佩蘭的事情,魏知渺陷入到深深的自責裡面,每日都等著未時,沈傾雲的人會給她帶消息過來。
葉零露看著桌子上幾乎沒有動過的飯菜,嘆瞭口氣:“先生,你又吃的這麼少,這樣再熬幾日身子怎麼受得住呢。”
魏知渺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零露,辛苦你瞭,隻是沒有等到消息,實在沒什麼胃口。”
葉零露掩飾住悲傷,笑著打趣道:“您也是知道佩蘭那性子,您得照顧好自己,等到佩蘭回來瞭,瞧見你這樣,肯定是不贊同的。”
魏知渺微微一愣,也忍不住淡淡地勾起唇角。
她原本就是很喜歡杜佩蘭這個女孩兒的。
知書達理、善良溫柔,且目標堅定,初到書院的時候就展現出自己學醫的愛好和天賦。
還記得那天的溫度很暖卻不燥熱,杜佩蘭臉頰微紅:“我也想要像我哥哥、爹爹那樣,不僅會讀書作詩,也能幫人看病問診。”
後來魏知渺幫她找瞭大夫教她學醫,她時不時就會幫書院裡的女子們把把脈,練練手。
有那小日子不穩的,她幫著調理一兩個月,立馬就不疼瞭。
她總說:“女子才更知道女子有多脆弱。”
“我不奢望我能妙手回春,但哪怕能多幫到一個人,我也是開心的。”
那時她也自告奮勇幫魏知渺把過脈,陽光投在她半邊的側臉上面,神情專註且柔和。
魏知渺嘆瞭口氣:“是,她本就念叨過我得好好養身子。”
說著,她拿起筷子,強迫自己多吃幾口。
葉零露見她願意吃飯,高興起來:“先生,這湯已經有些涼瞭,我去幫你熱熱吧。”
魏知渺攔下她:“你也別忙活瞭,坐下來跟我一起多吃點。”
葉零露便也不拘謹,隻陪著魏知渺用膳。
沒過一會兒,外面有聲音說是來瞭人,有女學生問道:“沈小姐,你來瞭?可有佩蘭的消息,她好點沒有?”
魏知渺也立馬迎瞭出去,剛出房門,便看到書院的幾個女學生都跑瞭過來。
今日的天氣是難得的放晴,陽光有些晃眼。
魏知渺扶著門著急問道:“傾雲,怎麼你今日自己來瞭,是佩蘭那邊有好轉瞭嗎?”
沈傾雲微微抿著唇,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澄凈的眼眸中是揮之不去的哀傷,隻輕輕喚瞭聲:“先生......”
魏知渺似有所感,嘴唇有些顫抖起來:“無妨,傾雲你便直說吧,我受得住。”
身後的葉零露緊緊揪著衣袖,眼眶已經有些紅瞭。
沈傾雲胸腔裡溢滿瞭酸澀,她走過去扶住瞭魏知渺:“佩蘭去瞭,杜禦醫精心照料著她,沒有受過太多痛苦。”
可這顯然隻是安慰之言,染上瘟疫的人,又怎麼會好受......
魏知渺閉上眼,一行淚落瞭下來。
她哽咽問道:“那婉兒呢,她還有可能恢復嗎?”
沈傾雲緩緩搖頭:“鄭婉狀態也不好,今早也跟著去瞭。”
魏知渺聞言隻感覺身上一軟,好在大半力氣都被沈傾雲給撐住瞭:“先生,節哀啊。”
身後的女學生們都開始嗚嗚地哭起來,沒想到與她們朝夕相伴的同窗好友,就這樣突然早早離去瞭。
可還不等她們悲傷,外面書院門口就喧鬧瞭起來。
鄧傢的奴仆在門口大喊著:“我們好好的小姐喲,都是被書院逼迫去照顧災民的!如今書院是得瞭好名聲,可憐小姐年紀輕輕就沒瞭,老爺夫人都在府上哭暈過去瞭!”
“大傢給評評理啊,這都是書院害的!若不是如此,我傢小姐還有幾月就及笄瞭。”
“是啊,傢中老爺夫人早就相看好瞭親事,到時候便可嫁人生子,而不是現在這般,叫白發人送黑發人呀!”
“當初就不該讓小姐來書院,好好的女則女戒不學,非要學什麼醫術!都是我們傢小姐太過心善單純,這才著瞭書院的道瞭!”
“我可憐的小姐呀!”
幾個傢丁在門口不住地哭嚎著,引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起來。
眾人指指點點,雖然不敢明著說魏知渺,但話語裡都是質疑書院為瞭博得好名聲,卻叫女學生喪瞭命。
“唉,真是淒涼呀,年紀輕輕便去瞭。”
“鄧傢辛辛苦苦養瞭十幾年的女兒,這下可是白費瞭。”
“可不嘛,我聽說鄧傢尋的親事可是曹傢的嫡子呢,媒人都已經上門瞭!”
“喲,那可算得上高嫁瞭。”
“那還不是瞧著鄧傢小姐考進瞭見月書院,此番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隨著一聲響,大門開瞭。
魏知渺走瞭出來,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大傢都知道見月書院的背後有人,此刻也都顧忌著不敢隨意說話。
鄧傢的傢丁壯著膽子上前質問:“魏先生!咱敬你是我傢小姐的先生,可書院害的我傢小姐喪命,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一旁立馬有人起哄:“是啊,人好好的姑娘,說沒就沒瞭!”
“必須得要個說法!”
魏知渺聲音沉痛:“婉兒之事我亦悲痛萬分,各位請到書院裡面來吧,隻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會加以補償。”
但鄧傢的下人並不願意:“不行!我們就要當著眾人的面討個公道,將事情說清楚!”
魏知渺嘆瞭口氣,問道:“那你們便直說吧,你們想要如何?”
幾個下人對視一眼,許是見魏知渺態度軟,隨即不客氣起來:“書院必須要賠償!”
“對!我們傢小姐定瞭婚事,聘禮已下,書院把小姐給害死瞭,這損失也應當是書院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