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南前,封叔的身體情況就讓她準備好孤寂一生的準備,從鹿傢爆炸到谷娜、到封叔,她逐漸心如死灰,平靜地接受每一次分別,不敢再去奢望一段長久穩定的感情。
親情、友情、愛情,她都不奢望。
她對自己毫無信心。
可就在封叔離開後沒兩天,米叔來到她的身邊。
一開始她隻是因為李明淮,因為活死人守護過她,因為米叔穿著和封叔一樣的鞋,她才讓他留下來。
可慢慢的,米叔占據瞭她生活的點滴。
他沒有聲音,他知規矩懂分寸,他不像谷娜活不下去,也不像封叔身體不好,更不像薄妄陰晴不定,也不像小野年幼需要耗費長久的心力負責,她同他相處十分自在,什麼都不用考慮、不用擔心。
他像一棵樹像一道影子,溫和地存在她的世界,讓她能自由地活著,卻又不孤獨。
鹿傢慘淡收場的原因她不能查,鹿傢再振興人也不可能回來,她除瞭守著回憶什麼都無力去做,如果不是米叔每天陪她聊上兩句,她會慢慢活成一個空殼。
在江南一幫人侮辱鹿傢墓的時候,長久孤獨的她很大可能會選擇同歸於盡……
“……”
米叔站在外面聽著,面具後的眼慢慢有瞭溫度。
阮蜜在裡邊聽著點頭,“好吧,那就隨你,現在,我們的心思都要放到江南計劃上。”
“好。”
鹿之綾靠過去同阮蜜商量起來。
好一會兒,米叔才抬起腳邁進門,鹿之綾抬起頭沖他笑,“米叔,你還好嗎?李明淮那邊要不要我幫你去說說?”
米叔面具後的眼如常一般,搖瞭搖頭,往廚房裡走去忙碌。
鹿之綾還有些擔心,被阮蜜拉過去繼續談正事。
……
鹿傢地產正式成立。
阮蜜在阮傢做事時擁有不少心腹,有十來個人棄瞭阮傢的高酬勞出來跟著她幹,因此,鹿傢地產的初始規模很快就建立完畢。
薄傢的資金一到位,所有的事務順理成章地展開。
第一步,就是和阮傢搶一塊長白州的土地。
那塊土地臨近清江,一旦打通,算是為薄傢進長林區打開一個非常好的口子。
因此,這塊地是江南江北必爭。
阮樹洲開新聞發佈會痛批阮蜜不孝,斥她帶走阮傢機密核心,帶走重要職員,罵她背叛阮傢背叛江南。
這段時間以來,江南幾大傢族為瞭讓江南人跟他們站在一起,一直洗腦大傢江北要來侵吞。
阮蜜反手也開一個發佈會,先是給出自己替阮傢做成的各種大項目,證明自己對於阮傢的價值,其次又表示江南江北的經濟合作絕非是侵吞,而是益於民生的一項大舉措。
阮蜜和阮傢斷絕關系的事在江南鬧得很大,前來的媒體記者很多,更有無數舉著牌抗議的民眾。
“阮蜜滾出江南!”
“江南不需要江北人插手!”
阮蜜從一堆話筒前起來,字字擲地有聲,“大傢就算不信我,也該信鹿傢,信鹿傢七小姐!”
這話一出,人群有一瞬的寂靜。
鹿之綾緩緩從後臺走出,走進眾人的視線裡。
人群寂靜。
鹿之綾走到阮蜜身旁,面對無數的鏡頭從容淺笑——
“大傢好,我是鹿之綾,江南長林區鹿傢,鹿之綾。”
“我知道大傢現在有很多疑問,我現在一一來做解答。”
米叔戴著金色面具,抱臂站在角落裡,深邃的目光隔著一個個攢動的人頭,望向那一個身影。
她說,沒有他的出現,她很可能不會做出重振鹿傢這樣的決定。
這是不是說明,他對她來說沒那麼微不足道。
“我在這裡正式宣佈,鹿傢地產正式成立,將和薄傢合作推進江南計劃,促進江南新經濟。”
鹿之綾握著話筒,神色平靜地向外界宣佈。
落敗幾年,鹿傢重回公眾視線。
水面激起千層浪。
“鹿之綾,你和薄妄已經離婚,此刻再合作是什麼信號?”
“你用鹿傢的名聲替薄傢鋪路,是不是想給自己兒子掙更大的產業?”
“你真的是在為江南著想嗎?”
“你和薄妄的婚姻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合作,一場侵吞江南市場的合作?”
受瞭指使的記者不依不饒。
鹿之綾在聚光燈下站得筆直,她目光平和地掃過一張張臉,溫柔而有力量地開口,“鹿傢落敗數年,我不知道你們中間還有多少人記得我爺爺、我伯父、我父親他們……但凡是記得的,應該都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
全場寂靜。
“因為他們明白,鹿傢的女兒要是對江南有一絲虧心,都不敢拿鹿傢的名義出來做事。”
“……”
抗議的人群裡,不少人都放下瞭牌子。
鹿傢如今就是個雲煙裡的傢族。
在發生員工大屠殺事件以前,鹿傢的寬仁得盡民心,可在那事件以後,民眾都認為鹿傢是個道貌岸然的傢族,都覺得寬仁之主怎麼可能做到第一,肯定有惡心的事,這不終於爆發出來瞭……
人就這樣。
惡人一善,是良心未泯;善人一惡,則是原形畢露。
於是,等清白公告出現以後,大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也成瞭雪崩中的一片雪花,但一切已經來不及挽回。
現在聽鹿之綾這麼一說,大傢的心還是免不瞭有些傾斜。
對於鹿之綾這個鹿傢唯一的幸存者,隻要是有點心的都不會再肆意謾罵。
媒體記者彼此看瞭兩眼,又要刁難。
鹿之綾沒給他們繼續,直接對著話筒道,“如果說,我對江南有一點野心,那就是我希望江南能變成一個百花齊放的伊甸園,創業自由、版權自由,杜絕資本壟斷。”
這話要是別的財閥站出來說,民眾們一個鬼字都不信。
但這話出自鹿之綾。
上瞭年紀的人都知道鹿傢老爺子當年曾經想過改變這一局面……
“你說得好聽。”
有人譏諷。
“我說得好聽嗎?”
鹿之綾輕笑一聲,“那我要是說,我已經將這一條添進瞭和薄傢的合作協議中,你們還覺得我隻是說說而已麼?”
聞言,就是被指使的媒體記者都呆瞭下。
大餅民眾們吃得太多,但像鹿之綾畫這麼大一個餅的……他們還是第一次吃到。
這個餅,它實在太美好瞭。
阮蜜走到鹿之綾面前,看她一眼後道,“我覺得現在說再多也沒用,鹿、薄兩傢能不能讓江南進入一個自由的創業時代,讓時間來證明!”
抗議的牌子陸陸續續又放下許多。
不得不說,鹿之綾一出場,大傢又感受到鹿傢當年的寬仁。
在那麼多財團中,恐怕鹿傢是沒有污點的一個傢族,即使是員工大屠殺後面也被澄清瞭,鹿傢冤枉。
眼看風向就要變,幾大傢族安排的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臭雞蛋就沖出來,朝阮蜜和鹿之綾砸過去——
“你們這兩個江北的狗,滾出江南!”
“滾出江南!滾出江南!”
鹿之綾的呼吸一緊,還沒有動作,一道身影就擋到她身前。
米叔站在她面前,背上挨瞭許多臭雞蛋。
“……”
沒人護的阮蜜被砸得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