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平北歸來沒幾日,便是年關。
謝傢難得能吃一次團圓飯,府中熱熱鬧鬧操辦著。
昨日下瞭一夜的雪。
天明時分未歇。
整個京城都被大雪妝點的銀裝素裹,晶瑩如玉。
薑容穿著一襲簇新的正紅色蓮紋銀繡襖裙,外罩雪狐披風,整個人像是雪中仙子,俏生生可人。
謝凌熙亦是一身紅色錦袍,衣領袖口處都是同樣的蓮紋,隻是精簡一些。
按照謝傢過年的習俗,一大早所有晚輩都先去向老太妃請安,再去祭祖。
雖早早有仆從清掃瞭落雪,但地面結著淡淡的冰凌,依舊濕滑。
謝凌熙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緊緊攥著薑容,一起往松鶴堂而去。
大雪紛紛揚揚,滿園紅梅開的正好。
白雪紅梅,紅衣美人。
油紙傘下並肩而行的兩人,美好的宛若一幅畫卷。
薑容微微偏頭看瞭一眼身邊的謝凌熙,不知想起什麼,突然甜甜地笑瞭。
“笑什麼?”謝凌熙一直將心思停在她的身上,霎時便註意到瞭。
“我想起我們成婚以後,第一次去向祖母請安,也是走在這條路上。那時候你就在前面走……”薑容淺淺一笑。
她騙他說,我不識路,那人便漸漸慢瞭下來等她。
現在,他牽著她一起走。
不知不覺,與他已經走瞭一年。
他們一起經歷瞭許多事情,去過一些地方,看過一些風景……
走瞭很遠。
而未來,她還會和他一起走到時間盡頭。
謝凌熙一怔,垂眸望著身側的小女子,也想起瞭他們剛剛成親的時候。
他剛把她娶回來的時候,從未曾想過,以後會對她心動。
幸好,他早一點把她娶瞭回來。
兩人沒有多言,隻有淡淡的溫馨的氣氛環繞。
“嘶——”薑容走路已經很小心,但在拐角的時候,還是腳下一滑,整個人差點摔在地上。
謝凌熙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她,攔腰便將人抱起。
薑容小臉微紅:“今日人多……”
今天大傢都要去給老太妃請安,還有謝傢旁支的一些親戚,會被看到的!
“你都騙瞭我這麼多次,現在害羞瞭?”謝凌熙看著懷中的人兒,不由失笑。
薑容小臉更紅。
自己騙他抱抱的時候不覺得害羞,被人提起,倒是怪害羞的。
“今日人多,你若摔在地上,摔破瞭臉,不太好看。”謝凌熙逗瞭一句,接過她後半句話。
給抱她出行,找瞭一個理由。
薑容微紅著臉,埋在他胸膛裡沒有說話。
隨行的翡翠與瑪瑙皆是捂嘴偷笑。
世子與世子妃真是恩恩愛愛,從年頭到年尾呀!
謝凌熙與薑容來的早,路上遇到瞭不少給老太妃請安的謝傢族人,眾人皆是紛紛側目,不少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大傢早聽聞謝凌熙極其鐘愛於他的新婦,看見也不覺得奇怪。
到瞭松鶴堂門前。
謝凌熙放下薑容,兩人一道去向祖母請安。
謝元聞因為那日在城門口吹瞭風加重病情,也許還有氣的,這一下真的病的下不瞭床瞭。
所以今日也沒有出來礙眼。
李側妃原本是趙側妃的應聲蟲,但趙側妃出事以後,她倒也十分聰明,從不敢找世子夫婦的茬,對兩人十分恭敬。
於是這松鶴堂裡,一眾請安的人皆是和和氣氣,熱熱鬧鬧。
“二哥,下雪瞭,要堆雪人!”小團子謝凌安拽著謝凌熙的袖子,一雙黑白分明圓溜溜的眼睛,十分可愛眨巴眨巴眼睛。
他是謝凌熙的胞弟,今年不過五歲。
平日留都在學堂上課,十分勤勉。
也就是年關瞭才放假。
謝若嬌望著窗外紛紛大雪,也是蠢蠢欲動,“一起一起!嫂嫂,我們一起去堆雪人吧!”
堆雪人……
薑容一怔。薑傢詩書傳傢,一向管束她嚴格。
她的年少時光便是讀書,從未曾有過玩樂。常氏總是有很多大道理,不許她做各種事情。
細細算來,她其實是沒有童年的。她沒有堆過雪人。
常氏說她碰瞭雪,到時候染瞭寒氣要生病。聽起來還是處處為她好。
她就是不耐煩去照顧這個孩子。把她關在書閣中不讓她出門,能省瞭她很多事。
“我……不會……”薑容遲疑道。
謝若嬌驚訝看著她,“這世上竟然還有嫂嫂不會的東西,我總覺得嫂嫂是無所不能的呢……走走走,我教你!很好玩的!”
“去吧去吧,都去開開心心玩吧。嬤嬤,給他們備著薑湯。”謝老太妃笑著吩咐。
謝凌熙偏頭看向身邊的小女子,她的視線落在窗外落雪,有些新奇又有些陌生。
謝若嬌與謝凌安,打小就纏著讓他帶著他們一起玩雪。
她竟然都沒碰過……
她以前在薑傢過的日子。
謝凌熙想起瞭那些關於薑容的情報。雖然有許多疏漏,但關於她每日都關在書閣裡足不出戶,這倒做不瞭假。
她的過去缺少瞭許多普通人的快樂。
他現在都幫她一一補回來。
“一起,容容。”謝凌熙望向她。
薑容點點頭,隨著謝傢兄妹一起去瞭院子裡。
她並不會玩,隻是不想掃弟弟妹妹的興,所以一起過來瞭。
但等謝凌熙帶著她一起堆雪人……
她也樂在其中。
和謝若嬌一起滾瞭一個特別大的雪球,也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但不知不覺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老太妃坐在臨窗的榻上,看著孩子們歡笑玩鬧的一幕,臉上浮現欣慰的笑意。
這是薑容與謝凌熙成親的第一個新年。
在漫天飛揚的大雪之中,她與他一起堆瞭第一個雪人。
回到院子裡。
老太妃立即命人送來熱氣騰騰的薑湯,又命仆從多搬瞭幾盆銀炭給他們烘烤衣服。
身旁的小團子嘰嘰喳喳,“哥哥嫂嫂,我們晚上一起放煙花炮仗啊!”
“嫂嫂,我新學瞭幾個窗紙花樣,可好看瞭,我剪瞭送給你,快看看我剪的!”另一邊的謝若嬌笑道。
身旁的男人輕輕給她擦著發絲間落下的白雪,往她掌心塞瞭一個暖爐。
薑容置身於這熱鬧的溫暖之中,心想,這原來就是過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