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熱鬧的酒樓裡所有人都停下瞭筷子,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白三小姐先前成為大周第一女武衛長的時候,已經在上京城引起不小的轟動,如今又要收這幾個紈絝子弟為徒?
隻是,這幾個徒弟怕是不好教啊,看幾位世傢子的神情,似乎也並不是真心實意想拜師。
白璇坐在大廳一張椅子上,顯得極有耐心,幾位世傢子不動,她也就沒動。
分明是拜師現場,雙方卻有瞭對峙的感覺。
竇冉忽然就發現,他們還是太低估瞭這位白三小姐。
他們的心思似乎從一開始就被看透,並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他們真是騎虎難下,不拜師吧?學不到過肩摔,大皇子那邊沒法交代,先前所做的功全都白費瞭。
拜師吧?當著這麼多人面發誓忠於白璇,就相當於是對整個上京宣告他們忠於白璇。
這個勁爆的消息,一定會一夜之間傳遍上京,到時候,大皇子會不會懷疑他們的忠誠?
“行,那就這樣吧,我看不到你們的誠意。”白璇神色冷漠地說道。
竇冉眼睛一閉,沖瞭上去,他相信大殿下不會懷疑他們。
竇冉拿起桌上匕首,往手腕上一劃,殷紅的鮮血順著手腕流下來,滴答在拜師酒中,鮮血暈染開來,一片熱烈的紅色。
白璇神情冷肅,分明年輕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威嚴,周身氣場散發開來,震懾四座。
竇冉這一輩子,也從未做過如此莊嚴神聖的事情。
他也從不知道,當親眼看著自己的鮮血灑入酒中,渾身血液都會跟著沸騰發熱。
眾目睽睽之下,竇冉的心情第一次變得如此沉重,一顆心狂跳不止,好似要從心窩跳出來。
等他端起酒杯的時候,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可開弓已沒有回頭箭。
他目光定定地看著白璇,極力保持著鎮定:“師父在上,徒兒竇冉發誓,日後忠於師父,永遠聽師父的話。”
竇大公子的聲音如若蚊蠅,幾乎隻有距離他最近的幾人才能聽到。
白璇神色冰冷盯著竇冉,面無表情地開口:“大聲點兒。”
竇冉跪在地上,雙手捧著拜師酒,深呼吸一口氣:“師父在上,徒兒竇冉對天發誓,日後忠於師父白璇,終我一生永遠聽師父的話,如若違背誓言,天打雷劈。”
竇冉一口氣將誓言說完,不就是裝嗎?他會。
鏗然有力的聲音,把周圍賓客們都嚇瞭一跳,竇大公子當真拜白三小姐為師啊?
白璇輕輕站起身來,修剪整齊的指甲往食指上一劃,指尖滲出一滴血來,滴入面前少年的酒中。
少女清冷的聲音在竇冉頭頂響起:“今日歃血為誓,你既拜我為師,則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喝瞭這碗酒,我就是你師父瞭。我會像你父親一樣教導你,甚至比你父親更嚴格,日後願你磨練性子,好好做人,如若有違今日之誓言,不聽師父的話,別怪我清理門戶,親自處置你。”
白璇不過十五六歲,還未出閣的女子,作為一個師父她實在是太年輕。
這些莊嚴肅穆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聽著有些奇怪好笑,可是誰也沒有笑。
大廳裡女子一色白衣,周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她目光清清冷冷看著眼前紈絝子弟:“聽明白瞭嗎?”
“明白瞭。”竇冉耳旁嗡嗡作響,饒是把誓言當作狗屁的他也不禁心中一駭。
“喝瞭它。”白璇的聲音在耳畔震響,竇冉顫顫巍巍地將酒遞到嘴邊,和血飲下。
血酒順著嘴角流下來,周圍無數眼光盯著他,無數人都知道,他從今以後忠於白璇。
不知為何,他的心情莫名地有瞭些微的變化,似乎拜白璇為師,也沒那麼丟人,反而,好像還挺有面子的。
竇冉回過神來,隻見白璇目光犀利正盯著他,不由喊瞭聲:“師……師父。”
“嗯。”白璇神色淡淡應瞭聲,這才轉眸看向其餘四人,“你們可還要繼續拜我為師?”
四人幾乎想也沒想,昂首挺胸跪在白璇面前。
冉哥已經拜白璇為師瞭,他們還說什麼?跟著冉哥沖就是瞭。
“我,林虎!”
“我,蘇錦成!”
“我,徐文睿!”
“我,宋思源!”
四人挺直身子,挨個自報姓名,隨後齊聲說道:“師父在上,徒兒對天發誓,日後忠於師父白璇,永遠聽師父的話,若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整齊劃一的聲音宣告著轟轟烈烈的誓言,響徹整個酒樓大廳。
周圍眾人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滿目震驚。
白三小姐當真有些本事,竟然能讓這些紈絝子弟拜她為師,並發下如此毒誓。
可是,誰會相信他們真的會改邪歸正,日後永遠聽白三小姐的話?
這些誓言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陣過堂風而已,吹過瞭,也就沒有瞭。
四人挨個拿起匕首,如竇冉一般劃破手腕,將血滴入酒中。
四碗染成血色的拜師酒高高舉起,白璇同樣劃破指尖,一一往四人的酒中滴瞭一滴血。
“我對你們四人的要求同竇冉一樣,以後你們跟著我,不但要學武,還要學習做人,若是有哪天不聽我的話,違背今日之承諾,我定會親手處置瞭你們。”
四人齊聲說道:“是,弟子日後定當聽從師父的話。”
當然,如果師父被大皇子幹掉瞭的話,也就不用聽瞭。
幾人喝下血酒,齊齊對白璇喊道:“師父。”
“嗯。”白璇神色淡淡應瞭聲,從蕭王身上搜出一瓶金創藥,隨手扔給竇冉,“處理下手腕上傷,明日一早,到白府報道。”
“是,師……師父。”竇冉漸漸適應著對白璇的稱呼,低頭看著手中的金創藥一陣發愣,蕭王的東西?
他用瞭蕭王的藥,大皇子不會懷疑他是蕭王的人吧?
說話間,他已經打開瞭白瓷藥瓶,摳瞭一塊藥膏抹在手上,清清涼涼的,一看就是上好的藥。
這師父對他們還算不錯。
但是,想用一瓶藥膏就收買他們,不可能。
竇冉將白瓷藥瓶傳給弟兄們,笑嘻嘻看向白璇:“師父,一起吃頓飯吧,就當是我們幾個的拜師宴瞭?”
“你們先回去,為師還有事。”白璇回絕瞭竇冉,輕輕拿起桌上鑲藍寶石的匕首,抬眸看向二樓。
二樓一個開放式的包廂裡,正坐著剛剛給她遞匕首的白三爺白鶴宇。
白璇沒法不註意到她這位三叔,因為他身邊分別坐著尋芳閣和環燕樓兩傢風月場所的花魁。
祖母要是知道瞭,要麼打斷他的腿,要麼被氣出心臟病來,並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