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行駛約半小時,在抵達北江灣時,這兩個世界徹底融合。
狂風暴雨呼嘯著打破瞭車內的寧靜。
奚瀾譽從後座拿把傘遞給寧枝:“你先回去。”
寧枝被那風吹得睜不開眼,“你呢?”
奚瀾譽將旁邊的西裝一並遞給她,說:“我把車送過去。”
……
奚瀾譽的這棟別墅位於較清幽的角落,地下停車場不足以滿足他的停車需求,因此他在小區裡還有另一片區域更大的停車場。
寧枝依言下車,僅僅三兩步路,她在輸入密碼開門時,依舊被雨刮得近乎濕瞭半邊身子。
她撈過沙發上的毛毯,一邊擦一邊擔憂。
這麼大的雨,等奚瀾譽回來,豈不是全身都得淋透。
正這麼想著,那門發出沉悶的一聲。
窗外雨水混在泥土的氣息在屋內流轉一瞬。
奚瀾譽全身濕透,正在往下淌水,他頭發最近有些長,他索性抬手將那濕淋淋的發全都往後捋,露出他平坦的額頭。
他的臉部輪廓堪稱完美,這樣隨手一弄的大背頭,竟意外很襯他那深沉的氣質。
寧枝心口緩緩跳動的心跳剎那漏掉一拍,忘記開口講話。
奚瀾譽沒在意她這異樣,掃瞭她一眼,俯身撈過寧枝手上的毛毯,隨手將身上擦瞭擦。
他這樣濕漉漉,卻絲毫不顯狼狽,姿態懶散著,隨意往客廳一站,看著反而更有一種無聲的潮濕的勾人感。
寧枝別過頭,刻意不去看奚瀾譽那被淋濕的衣料勾勒出的完美身材。
——寬肩窄腰,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
——以及那兩顆微微凸起的小紅豆樣的……
寧枝指尖扣瞭下掌心,手指抓緊沙發邊緣,她的指尖因微微用力而泛白。
“你要不先去洗澡?”
寧枝嗓音有種緊張過後的刻意緊繃。
奚瀾譽沒說話。
寧枝以為他沒聽到,轉過身正準備再說一遍。
眼前忽然出現奚瀾譽那張放大的帶著潮氣的臉。
他額發微濕,額角落下一縷碎發,那常帶的眼鏡被他隨意地拿在手裡,整張臉看著極具沖擊力。
寧枝心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是:原來他拿下眼鏡也是這樣的好看。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悄悄往後挪瞭一寸。
奚瀾譽一手撐在沙發邊緣,一手將她攏在身下,俯身看向她,嗓音低沉喑啞:“就這樣?”
寧枝愣瞭下,還要怎麼樣?
她不是讓他去洗澡瞭嗎?
寧枝沒來由的更加的緊張,她平緩呼吸,盡量神情坦然發出個疑惑的“嗯”。
那聲音輕得像頂上那盞昏暗的小夜燈,隱約而朦朧,帶瞭點不易察覺的嬌氣。
奚瀾譽輕笑聲,似包容又似無奈:“算瞭。”
什麼算瞭?
怎麼又變成算瞭?
寧枝略有些苦惱地咬瞭下唇,他這個人的心思真的好難猜。
難道是……
他覺得幫她的忙,從無回報。
現在突然犯瞭資本傢的職業病,覺得有點虧?
寧枝看眼他的神色,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按住奚瀾譽正準備拿開的手腕,不知是潮濕的雨水還是她因緊張而汗濕的掌心,她用力貼上他的。
奚瀾譽微微詫異地挑瞭下眉,安靜地等她動作。
微涼的,黏膩的,曖昧的,昏暗的,瘋狂的……
窗外風雨交加,他們屏住呼吸,試探著觸碰彼此。
寧枝全身繃緊,一手撐在身後,快要不能呼吸,她努力仰頭,看向奚瀾譽那似笑非笑盯著她的眼眸,克制著內心的慌張,小聲問:“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第28章
寧枝說完,背後那天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成兩半,劃過的閃電一瞬照亮奚瀾譽的神情。
他眼眸漸深,情緒暗湧,撐在沙發上的那隻手緩緩收緊,小臂青筋根根分明。
“你想做什麼?”他反問。
寧枝不動聲色咽一下口水。
她曾以為,是冰冷的鏡片將奚瀾譽的目光襯得深不可測,然而現在,當他真的摘下眼鏡,寧枝同這樣的他對上目光,她才驚覺,他那樣深邃的眉眼,若無鏡片的過濾,那眸光隻會更加銳利,更加的……讓人出於生理本能地產生畏懼。
今夜有風,天邊無月,奚瀾譽的氣質在這雨夜毫無遮掩。
這隨意捋起的大背頭,讓他看起來分外凌厲。
寧枝這才意識到,他哪裡算淡顏,那分明隻是他刻意的偽裝。
她仰起脆弱的脖頸,看向他些微湊近的面龐,嗓音柔顫,“都、都可以。”
微亂的呼吸將她努力裝出的冷靜暴露。
奚瀾譽喉結不動聲色滾一下,他克制住自己俯身捏住她下頜的沖動,捻瞭捻指尖,站起身,嗓音磁沉喑啞:“上來。”
寧枝“哦”瞭聲,屏住呼吸看他一眼,跟在他身後,悄悄呼出一口氣。
太危險,太危險瞭。
方才的一切,完全超出她的控制。
這讓她幾乎疑心他是收網的獵人,而她不過是那自投羅網的獵物。
奚瀾譽估計懶得穿鞋,赤足踩樓梯,那滴落的雨水,在臺階遺留下一道不甚明顯的痕跡。
寧枝不由低頭去看,她不經意地踩在那雨痕上,將這室內的一切攪得愈加的模糊而混亂。
從背後望去,行走在昏暗中的奚瀾譽身軀高大,氣質清寒,他雖緘默不語,但今夜的他絕非冷漠。
或許並非寧枝的錯覺,她感到自己手心的那簇小火苗,已將他也點燃。
最後一級臺階,奚瀾譽回頭,居高臨下掃她一眼,嗓音沉沉,“先去洗澡。”
那眼神,不由叫寧枝瑟縮瞭一下。
被雨淋過的不適後知後覺泛上來,有些涼,寧枝抱臂揉搓瞭兩下,她抬眸看著奚瀾譽,有種刻意叫人憐惜的示弱,輕聲補充:“協議外的我不做。”
話沒說完,她被兜頭罩瞭條毛毯,寧枝從那毛毯裡鉆出,看著將毛毯扔給她,而自己卻依舊濕漉的奚瀾譽。
他混不在意,倚在臺階旁,饒有興味盯著她:“比如?”
寧枝閉瞭下眼,咬唇開口:“比如超出普通朋友外的親密舉動,都不可以。”
短暫的沉默,奚瀾譽唇角弧度下壓,久未說話。
寧枝拿不準他心中究竟想讓她做什麼,雖說她認為奚瀾譽並非趁人之危之人,但不知為何,黑夜中的他看著格外的危險,寧枝有些本能的害怕。
她看他,就像身處無邊曠野,抬頭仰望一輪巨大的,輕易便可將她吞噬的黑洞。
空氣裡響起短暫的一聲輕笑,這寧靜被打破。
奚瀾譽開口:“你以為我會讓你做什麼?”
寧枝咬下唇,囁嚅半晌,最終選擇閉嘴。
坦白講,她也不知道。
之所以對他講出這番話,不過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回饋他一些什麼。
這樣,她壓在心頭的,那不知因何而起的無力感便至少能減輕一些。
寧枝也沒說話,她站在原地,等著他再度解釋,然而回應他的,是奚瀾譽一手抄兜,一手闔上房門的背影。
但那門並非關緊,留瞭一條縫。
寧枝知道,那是他給她留的。
……
回房洗過澡,寧枝深呼吸一口氣,又坐在床邊約莫等瞭一刻鐘。
等她估計奚瀾譽大概也洗完,她抬手敲瞭下他的門。
房間內傳出奚瀾譽沉穩的嗓音:“進。”
這是寧枝第三次進這間房,這一次的她比前兩次都要來得局促。
她站在門框那裡,遲遲未曾往內邁。
奚瀾譽正坐在床側的沙發上看電腦,他掀眸掃她一眼,不甚在意地朝書桌上抬瞭抬下頜,“過來把這個喝掉。”
寧枝抱著那杯薑茶,有片刻的呆滯:“就這樣?”
奚瀾譽蹺著腿,懶散靠在沙發上,拖長尾音回:“不然你以為——”
寧枝一瞬間為自己的“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愧,她扣瞭下指尖,這次是真的很誠懇地問:“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嗎?”
奚瀾譽屈肘撐在桌上,那指節聞言敲瞭下桌面,有種遊刃有餘的感覺。
屋內凈是兩人沐浴過的清爽氣息,一瞬交融成令人有些頭暈目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