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鐘後,卞宇宸從巨石右邊的路安全抵達精神病院門診大廳正門口。
眾人紛紛松瞭口氣,還沒放穩高懸的心臟,就聽瑪麗姑姑“呵呵”笑瞭兩聲,叫著卞宇宸的名字:“哦~宸宸。”
難道卞宇宸走錯路瞭?
——大傢的第一反應都是這個。
誰知瑪麗姑姑後面說的話卻是:“姑姑又見到你瞭。”
參與者在“鎖長生”內的不同副本中,可能會遇到相同的引導者npc,這種情況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比如謝印雪就曾兩次遇見過以諾。
卞宇宸估計也是這種情況。
他也大方承認瞭:“是的,瑪麗姑姑。”
瑪麗姑姑“嘻嘻”詭異笑著,沒再繼續理會卞宇宸,手指點向其他人說:“下一個——”
有瞭卞宇宸做例子,後面大傢也不“謙讓”誰先走瞭,呂朔、蕭斯宇和陳雲都徑直往巨石右邊的路走去,謝印雪和柳不花也是如此。
他們幾個走的挺順利,不料輪到解青梅和郎祺這對小情侶時出現瞭問題——他們都帶著行李,但在他們走巨石右邊的路時,瑪麗姑姑卻攔住瞭他們。
她說:“你們又不是要住院的患者,走這條路做什麼?”
解青梅愣住:“我們帶瞭行……”
話沒完整說完,她就驀地頓住。
帶著行李或帶的行李比較多的人是患者這個判斷身份是方法是穆玉姬猜的,即便前面卞宇宸、謝印雪他們都是以這個標準判定自己身份的,可該方法本身從未得到過瑪麗姑姑的肯定。
他們走錯路瞭!
解青梅臉色唰的變白,郎祺牽著她的手,也神情緊張地望向瑪麗姑姑。
不過他們所恐懼的危險沒有降臨。
瑪麗姑姑說話的語氣還很和藹仁慈,態度甚至比與“熟人”卞宇宸打招呼時還親昵:“哎呀~瞧你們,還沒進醫院呢,你們就有點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瞭。”
她拉著解青梅的手,把她和郎祺送到巨石左邊的路上:“上點心吧,進醫院後,就別再認錯自己的身份瞭。”
走錯路並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哪怕這個認知讓後面的參與者選路時放松瞭許多,大傢的心弦也沒有因此而松懈,因為瑪麗姑姑的話,從側面暗示瞭一個潛在的危險:進入醫院後,不論是護士還是患者,都有可能認錯自己的身份。
至於為什麼會認錯,眾人目前都還不清楚。
眾人眼下隻知道,身份為“護士”的參與者,有:林月、湘妃、宋青蕓、崔如潔、喻鳳竹,郎祺解青梅這對小情侶和穆玉姬鄭書倆姐弟。
其中除瞭郎祺與鄭書外,都是女性。
而身份為“住院患者”的參與者,則是:卞宇宸、胡利、十三、謝印雪、柳不花、蘇尋蘭,還有陳雲、呂朔、蕭斯宇三人組。
他們之中,除瞭蘇尋蘭和陳雲外,又全都是男性。
兩組陣營性別分配很不均衡,並且瑪麗姑姑對待護士組的參與者,明顯要比對待住院患者組的人溫柔一些,大傢猜測這大概是她們都隸屬於“護士”的緣故。
講道理,其實大多數區分身份陣營的副本通關條件達成難度不一定很高,它難就難在陣營雙方通關達成條件大概率會不一樣。
“鎖長生”每個副本的設置,從來都不鼓勵參與者內鬥,哪怕區分瞭身份陣營也是如此,可它最終隻有一人能夠獲得長生的限制,又使抱有這一目的的人不得不去鬥。而陣營副本中身份的不同,就是他們內鬥的最好理由。
所以若問參與者們最怕哪種副本,那肯定非陣營副本莫屬。
更別提他們目前這個副本,引導者npc還有偏心愛護的陣營,因此副本還未正式開始,雙方之間就已經出現若有若無的隔閡瞭。
於是一路上,眾人都沒怎麼出聲。
瑪麗姑姑在引領他們從醫院門診部正門進入大廳後,就對著大廳墻壁正中央的一副畫像姿態卑微的彎腰鞠躬,向眾人介紹道:“這是我們青山精神病院偉大的院長——秦院長的畫像。”
這回輪到呂朔先碎嘴瞭:“院長也沒有臉嗎?”
畫像上被瑪麗姑姑稱之為“秦院長”的人何止是沒有臉,他渾身上下都被黑色長鬥篷包裹著,鬥篷下原本該是“臉”存在的地方,隻有一片黑暗的虛無,使人連“他”是男是女都無從知曉。
瑪麗姑姑不待見病患組的人,聽完呂朔的話就冷哼:“院長尊貴的面容,豈是我們能有資格瞻仰的?”
“去,拿著你的手環,把患者病服換好。”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呂朔手裡塞瞭個病患入院時都會佩戴的手腕帶。
這種手腕帶上一般會標註著病人的名字、病房與床位號碼,過敏藥物以及醫療檔案號和條形碼,當然,在這裡住院手環沒那麼多講究,僅簡單寫有參與者本人的姓名和病房、床位號碼,身份屬於“住院患者”的所有參與者都被瑪麗姑姑發瞭手環帶。
“我要帶新人護士們去領取工作服,你們就自己去病房裡換衣服吧,換好後來大廳集合,新人護士們穿好工作服後就會帶你們去看醫生的。”說到這裡,瑪麗姑姑抬手往墻上一指,“醫院地圖在院長畫像右下角的墻上。”
隨後,她就領著身份為“護士”的參與者們走瞭。
剩下的幾人走近墻壁查看地圖,發現青山精神病院共有三層,第一層就是他們現在所待的門診大廳,護士長導診臺,心理醫生辦公室、護士值班室、公共廁所和病人娛樂休閑區都在這一層。
第二層簡單設有患者病房、護士宿舍、手術室與藥房。
負一層就比較恐怖瞭,那裡有停屍房、解剖室、屍體焚燒間,最奇葩的是食堂也在這一層,並且就在停屍房旁邊,讓人很難不去懷疑食堂供給的食物究竟來源於何處。
“走吧。”謝印雪記下醫院地圖信息,便轉身朝電梯走去,“去二樓看看病房。”
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向電梯——不是說這裡沒有樓梯,而是剛剛瑪麗姑姑就是帶著護士參與者們往樓梯走的,瑪麗姑姑又不喜歡他們這些病患參與者,那就還是分開走吧。
但他們才走到電梯前,就看見電梯正在運行中。
呂朔納悶:“誒?他們已經換好衣服下來瞭?那麼快嗎?”
“不。”陳雲皺眉道,“這個電梯顯示的是上樓,表明電梯是從負一層上來的。”
她話音才落,從負一層而來的電梯就在他們這一層停住,於“叮”的一聲過後打開瞭鋼板門。
然而電梯內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蕭斯宇滾瞭滾喉結,緩緩問道:“我們過來的時候,有誰按過電梯的開門鍵嗎?”
胡利搖頭:“沒按過。”
卞宇宸說:“我也沒按過。”
他們這幾個最先靠近電梯的人都否認瞭,那後面才到電梯口的人就更不可能按過電梯開門鍵,再者,這也不是在現實世界裡,而是“鎖長生”內的副本。
呂朔大膽推測:“電梯裡有鬼,我們不能進去。”
他才斷言完畢,謝印雪就邁步踏進電梯,柳不花馬上跟著他一塊進瞭,卞宇宸也緊隨其後,見仍有人站在外面,柳不花還問他們:“你們不進來嗎?”
呂朔:“……來瞭。”
他們在第一個副本時都見識過謝印雪的本事,既然他敢進電梯,那就證明這座電梯肯定沒問題。
結果呂朔才放瞭條腿進去,電梯就發出瞭刺耳的警報聲,把眾人都嚇瞭一跳,也嚇得呂朔趕緊把腿縮瞭回來。
卞宇宸望著電梯內部的顯示屏,奇怪道:“電梯……超重瞭?”
“不會吧?”呂朔也彎腰探頭瞅瞭一眼顯示屏,“這電梯荷載十二人,你們才進去瞭三個人,我這麼瘦的一個人不可能有九個人的重量啊?”
這下連胡利都開始懷疑瞭:“電梯裡真的沒什麼臟東西嗎?”
蘇尋蘭抱著胳膊慵懶道:“這個副本連引導者npc都長得不像人,電梯有幾個鬼,很稀奇嗎?大傢都是到這一關的人瞭,我不信你們在其他副本裡沒見過鬼。”
那肯定還是見過的,所以說他們都不怎麼怕,隻覺得有些詭異。
呂朔還好心勸著謝印雪:“謝先生,這個電梯有些不太對勁,您還是出來吧,我們一起走樓梯安全點。”
謝印雪這回進副本穿瞭身霜白色的長褂,衣襟和袖口用瞭群青封邊,襯得他肩頭那一杈梨花不似花,反像是深冬雪崖處的彌漫的寒霧,也將他整個人攏得更加清瘦蒼白。
聞言,他低下頭抵唇輕咳瞭兩聲,連出口的聲音都似易散的雲煙一樣輕:“我身體不太舒服,爬不瞭樓梯。”
如此羸弱的姿態,足夠讓每一個不瞭解他的人相信他說的話句句屬實——前提是,他這些話不是在“鎖長生”內說出的。
這裡沒幾人會真認為謝印雪和他病懨懨的外貌一樣虛弱。
胡利扯瞭一把站在他旁邊的十三和陳雲,說:“得,他們不走樓梯我們走。”
呂朔卻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來瞭,拍著胸膛自告奮勇道:“那我背您!”
謝印雪笑瞭笑,婉拒他:“不用瞭,你們走樓梯吧。”
呂朔還有些失望:“好吧……”
待其餘人都往樓梯走後,柳不花就抬手按下關門鍵。
厚重的鋼板門隨之慢慢關閉,把卞宇宸他們三人關在這個如同鐵盒子的密閉空間內。
謝印雪往後退瞭幾步,靠著電梯墻壁站立。
卞宇宸見狀就側身轉過頭,直視謝印雪的眼睛,語帶關心開口問:“謝先生,你還好吧?身體怎麼樣瞭?”
他學瞭呂朔他們客氣地喊謝印雪“謝先生”。
謝印雪笑道:“不太好。”
“那等會我扶你吧。”卞宇宸提議說,“反正我們都是一個病房的。”
是的,按照床位順序排列,住在一號病房“患者”分別為:謝印雪、卞宇宸、胡利;
二號病房住有:十三、柳不花、蕭斯宇;
三號病房則是:蘇尋蘭、陳雲、呂朔。
謝印雪說他自己不舒服,那卞宇宸好心幫忙扶著謝印雪回病房,於情於理都講得通。
不過謝印雪依舊婉拒道:“多謝卞先生的好意,讓我幹兒子扶我就行瞭。”
卞宇宸被拒絕瞭也不尷尬,點著頭溫柔地笑瞭下:“那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就說。”
謝印雪“嗯”瞭聲,回他:“好。”
因為僅有一層,這座電梯的運行啟動速度也比較快,所以謝印雪他們和走樓梯的陳雲、呂朔等人,幾乎是同時抵達二樓的。
再依照地圖指示,他們很快就在右側找到瞭住院患者的病房,可這三間病房,竟是全透明的?它就像是一個魚缸裡被放瞭三張床,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傢具,隔音效果還不好。
無論他們住在幾號病房,另外病房裡的人在幹什麼,說什麼,大傢都能看得聽得一清二楚。
“好傢夥——”胡利瞅著放在床單上的藍白條紋病號服,都看笑瞭,“這是要我們當眾換衣?”
陳雲拿起病號服就準備往身上穿:“直接套上也行,又沒說一定要先脫瞭裡面的衣服再穿才可以。”
誰也沒想到,陳雲手指剛接觸到病號服,她身上的衣服就在眨眼間自動換成瞭病號服,至於原來穿的那套常服,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哇,省事瞭。”有著當眾蹲坑社死經歷的呂朔松瞭口氣,也趕緊伸手去摸病號服,將衣服換好。
蘇尋蘭摸摸自己的耳垂和發髻,又看看停留在手上的戒指,總結道:“衣服都會消失,首飾這些東西不會消失。”
一號病房的胡利聽見就扯高嗓子說:“就你們女的會戴首飾,我們男的又沒有。”
“謝印雪有啊。”蘇尋蘭用下巴指著謝印雪道,“你看,他手上戴著兩個銀鐲子呢。”
胡利順著看過去,果真瞧見瞭青年腕間那對銀晃晃的梨花鐲,還有卞宇宸,的手腕上也戴瞭兩根紅繩。
察覺到胡利的目光,卞宇宸靦腆地捏捏耳垂,小聲說:“今年是我本命年,我媽媽說戴根紅線會幸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