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雙雙聰明啊,村裡好些娃比雙雙大兩三個月走得都不如雙雙穩。”
“那是,我們雙雙可厲害!”
雙雙被媽媽和奶奶誇著,跟著張嘴,“桑桑膩害!”
“是雙雙厲害。”簡璐頭一回遇見自己給自己改名的。
“桑~桑~”雙雙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媽媽的唇,努力模仿。
“雙雙~”
“桑~~桑~~”
簡璐:“…”
算瞭!就先這樣吧!
桑桑,不,是雙雙在爸爸回傢後,還要給爸爸表演走路。
噠、噠、噠,小丫頭穩穩當當走完一段路,被自豪的爸爸抱起來舉到空中,“雙雙走得穩啊!不錯,不愧是我閨女,這叫什麼,虎父無犬女。”
簡璐是不知道,走個床頭到床尾的路怎麼上升到這個高度瞭。
雙雙這一走,便從72年的年尾走到瞭73年年初。
傢屬院裡眾人準備著年貨、做美食、貼春聯、打掃屋子,一切一如往常,又有些不同。
一月中旬,大年三十還沒到,傢屬院裡又有瞭喜事,隔壁魏政委傢媳婦兒周艷發動瞭。
一大早,魏政委把媳婦兒送去醫院,額頭上都滲出汗。
魏政委老傢隔得遠,傢裡人多走不開,周艷母親過來傢屬院裡照顧著閨女,這會兒也是她陪著女婿等閨女生孩子。
程錚和梁海生徐朗過去看過一回,平日裡嘻嘻哈哈慣瞭的老魏可緊張得不行,少有那麼嚴肅的時候。
從醫院回來,程錚抱著閨女逗趣,媳婦兒正在廚房忙活。
“回來啦?周艷嫂子怎麼樣瞭?生瞭沒?”簡璐和婆婆都很關心,雙雙回頭看著程錚。
“還沒生,估摸還得等會兒,畢竟是兩個,不容易。”程錚從老魏身上看到瞭自己。
“那確實,雙胞胎不好生的。”王大娘見多識廣,以前村裡就有生雙胎的,差點沒去瞭半條命,足足折騰瞭一天一夜。
“當媽是不容易啊。”之前產檢,周艷查出是雙胞胎,可把魏政委樂壞瞭,不過簡璐想著自己這一個帶這一個都費勁,那一下子來兩個也太可怕瞭。
傍晚,大傢還沒睡,正呼啦啦搖著蒲扇在院子裡說說話。
黑暗中,熱鬧的院子外閃過一道黑影,王大娘認出是魏政委丈母娘,兩人年齡相仿,平時還經常閑聊。
這個點兒,人匆匆忙忙回來,肯定是有情況瞭,“秀菊,你閨女生啦?”
連秀菊停下腳步,“生瞭,生瞭!一兒子一閨女!我回來拿東西的!”
嚯!還是龍鳳胎!
院裡人都震驚瞭,紛紛起身,想去醫生看看,幾個孩子聽說瞭更是激動,畢竟龍鳳胎是少數,隻聽過少有見過。
“媽!我們去看看吧。”墩子好奇啊。
“去什麼去?你去瞭也是添亂,等你周阿姨回來再說。”
說是這麼說,幾個嫂子還是組織著上醫院去看瞭看。
接下來半個月,傢屬院裡時常響起魏政委的笑聲,這人結婚晚一步,生孩子晚一步,可最後關頭卻反超眾人,直接一次中倆,還來瞭對龍鳳胎,不可謂不春風得意。
程錚從部隊回來,進屋後趕忙把院門關上,還叮囑母親和媳婦兒,“要是老魏上門找我,一律說我不在啊。”
王大娘和簡璐沒鬧明白,怎麼還躲著人魏政委瞭?
“中午在食堂吃飯,逮著我叨叨半個鐘,剛剛從部隊回來走一路,又逮著我不消停,我實在是受不瞭瞭!都是當爸的人瞭,怎麼能這麼不穩重!”
“老程,在傢不?”魏政委在程錚見院子外,嚷嚷,“上我們傢看娃去啊,兩個呢,龍鳳雙胎哈哈哈哈哈哈。”
程錚沖媳婦兒比劃,自個兒先進屋躲去瞭。
“魏政委。”簡璐見程錚的身影消失瞭才開門。
人逢喜事精神爽,魏政委滿面春光,看著就精神,“簡璐同志啊,老程在傢吧?我找他有事兒。”
“啊...他不在傢。”簡璐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啊?不是剛回傢嗎?怎麼就出去啦?”
“是啊。”
“去哪兒啦?”
“額,可能是梁政委傢也可能是徐參謀長傢。”簡璐隨口一扯。
“行,我正好也要找老梁和老徐,那我先走瞭!”
直到過年前,魏政委成瞭程錚梁海生徐朗三兄弟眼裡的鬼見愁,魏政委精神抖擻,一天隻睡兩三個小時似乎已經夠瞭,一邊伺候媳婦兒坐月子,那是好吃好喝伺候著讓補身體,一邊天天看著孩子傻樂。
最可怕的是,這人一天到晚沒事兒就要拉著人去看自己孩子,天天大談自己的育兒經,真是把三個早就當爸的男人折騰得害怕瞭。
好在大年三十來瞭,魏政委終於消停下來,安心過年。
......
年夜飯,簡璐給閨女單獨準備瞭豐盛的美食,一個豬肉菠菜丸子,一個蝦肉魚丸,圓咕隆咚的丸子白裡透著紅和綠,是雙雙的最愛。
比吃各種蔬菜碎肉粥還喜歡!
兩隻小手捧著丸子,雙雙乖乖地自己吃飯,原來簡璐想給她把丸子搗碎瞭,可雙雙不答應,她就喜歡自己抱著丸子啃。
雙雙吃飯不用管,大人們隻時不時看她一眼,一頓年夜飯吃瞭一個多小時。
大年初一,大夥兒互相串門,這幾天,誰口袋裡都能有一把瓜子花生和糖果。小孩兒嘴甜,基本都能討到一兩顆。
今年,崔玉荷給男人徐朗和兒子遠遠恒做瞭一件新衣裳,她和恒恒的新衣裳是去年做的,大傢分開來做,佈票壓力也沒那麼大。
徐朗的一件藍色襯衫下水洗過,晾幹,從晾衣鐵絲上收下來的時候已經發皺瞭。
一件衣裳還沒穿呢就皺巴巴哪裡好看。崔玉荷讓恒恒把搪瓷盅拿來,自個兒提起暖水瓶往裡倒水,蓋上蓋子,握著搪瓷盅把手準備熨燙衣裳。
藍色襯衫被舒展鋪在桌面,裝著熱水的搪瓷盅底部散發著濃烈的熱氣,手是輕易不敢碰的,容易被燙著。
搪瓷盅底部在襯衫上移過來移過去,將原本褶皺的地方漸漸被“燙”平。
一番操作,新衣裳變得漂亮瞭!
“媽,你給我燙燙衣裳,我這衣裳也皺。”恒恒穿的是去年做的新衣裳,他很喜歡,一年時間穿瞭許多回,加上小孩兒愛跑跑跳跳,衣裳自然更加皺皺巴巴。
“脫下來,我給你燙燙。”崔玉荷看著兒子脫下衣裳,不準備另外穿一件時,給他個眼神,“穿件別的去,一準兒凍感冒啊,就穿大前年做的那件灰色羊毛衫。”
“知道瞭!”
燙厚愛衣裳,一傢人穿得漂漂亮亮出門,在傢屬院和鄰居們說話,大傢一開始還互相打趣,沒多久便自動分作堆,幾個男人在一堆,女人一堆,小孩兒一堆。
壓歲錢在大人們手裡過瞭又走,反正是留不住,最後還得回傢去算一算到底是發得多還是收回來的多。
這時候孩子多就顯出優勢瞭,崔玉荷傢兩個,笑著打趣讓其他人抓緊再生個,能多收壓歲錢回來。
成荷花也笑,她產後豐腴不少,看著很是有福氣,“那娃吃得也多,吃飯要錢,做衣裳也要錢,壓歲錢也可不夠啊。”
“那可不,做衣裳就貴。”崔玉荷想起今天還給傢裡人熨燙衣裳呢,“不過做一件也能多穿幾年,我們傢恒恒這衣裳還是去年做的,除瞭挺愛發皺,其他基本沒問題。”
說起衣裳發皺,哪傢當傢媳婦兒沒遇到過,那是苦水一籮筐,今天大年初一穿新衣,沒有新衣的,舊衣也是熨燙過才出門的,穿上身看著人都精神瞭。
簡璐也跟著吐槽幾句,她仔細回憶一番,這時候的棉佈料子確實容易發皺,隻能拿裝著熱水搪瓷盅慢慢燙,要是...
“璐璐。”李繼紅也過來串門,雖然簡璐沒在供銷社工作瞭,可大傢關系還是不錯,尤其是簡璐還給自傢分過摘來的野菜,她悄摸走過去,湊在簡璐耳邊低聲道,“下個月供銷社要來一批好佈,你要不要?”
好佈?
“繼紅嫂子,什麼好佈啊?洋佈?”
“那可不是!”李繼紅說得神神秘秘,“你估摸是沒聽過,叫的確佈,大城市才有的,我們供銷社第一回供應上,我聽主任說啊,那的確佈做的衣裳不一樣,穿在身上不會皺的!”
這衣裳不會皺簡直精準戳中這個時代人們的痛點,那可是大優點。
簡璐想起來瞭,後頭十來年是會流行的確良,“要!怎麼買啊?”
“你下個月五號來,這批的確佈來得不多,到時候肯定很難搶,主任說我們內部能一個人買五尺,就是價格貴點,比洋佈還貴,兩毛五一尺,不過也有好處,兩尺佈票就能買五尺的確佈,我給你報個名啊。”
“繼紅嫂子!謝謝你啊。”價格貴點兒沒問題,還能省三尺佈票也太好瞭。雖說隻有五尺,可也能做一件上衣瞭,開春瞭穿著正好,“那我到時候過來。”
簡璐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到瞭下個月五號,帶著五毛錢和兩尺佈票從供銷社抱回瞭五尺的確佈。
王大娘第一回見著這佈,上手摸一摸,當真是感覺不一樣,聽兒媳婦兒說著不會皺,又拉扯幾下,見這佈竟然真沒有變皺,隻覺神奇。
這珍貴的的確佈最後被王大娘和程錚一致決定給簡璐做件春裝。
王大娘動手,簡璐動嘴,一件白色的確佈娃娃領襯衣便做好瞭,簡單中又帶著些巧思。
娃娃領邊緣縫瞭一圈紅色菱形花邊,連成一條線,紐扣用的去供銷社買的鎏金圓扣,給簡單的白襯衣增色不少。
“好看好看!”王大娘看兒媳婦兒穿著這完全不會皺的衣裳,覺得整個人瞧著又漂亮不少。
程錚也覺得好,瞬間看媳婦兒原先的衣裳不順眼瞭,“供銷社還能買著這佈不?你和媽都做一套。”
簡璐搖頭,“繼紅嫂子說等下次來貨再通知,這佈可不好賣,排隊搶得不得瞭。”
要不是簡璐曾經在供銷社工作過,主任和同事讓她走內部渠道,以她的身板保準是搶不到的。
第66章
春風輕輕吹拂,吹過簡璐的的確良新襯衣,針腳細密的衣裳將一身曲線遮藏,傢屬院還有幾戶人傢是搶到瞭的確佈的,做成衣裳走在路上頭都抬得高瞭些。
這都是排隊許久搶著買回來的佈,不少人聽說瞭這佈做衣裳不會皺,再看看自己身上皺皺巴巴的衣裳,眼饞啊,羨慕啊,不少人都想上手摸一摸。
“靜芳,你這衣裳看著好漂亮啊!”董秋華叫住崔靜芳,看著她身上的的確良襯衫有些羨慕,自己沒趕上買的確佈,聽說崔靜芳是花瞭四顆雞蛋從一個買到佈的嬸子手裡換的。
“是吧?我也覺得好看。”崔靜芳心裡歡喜,這不會皺的衣裳穿著當真是不一樣,人都變得精神漂亮瞭。
不枉她花瞭四顆雞蛋。
想到雞蛋,崔靜芳心裡有些不甘心,再抬眼看看院裡另一邊的簡璐,人也穿著的確佈做的衣裳,可她模樣更俏,身段又好,還在婦聯報紙的征稿活動上處處壓自己一頭。
好幾個月瞭,自己回回第二名,雖說十顆雞蛋也挺好,可她不甘心,她讀過簡璐的文章,隻覺得膚淺又沒有文化素養,那些遣詞造句像是小學生寫的,自己一個高中生怎麼能輸給她。
崔靜芳當初高中畢業沒有工作,面臨當知青下鄉的局面,最後經人介紹嫁給瞭回鄉探親的袁副團長,隨軍來到瞭海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