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
不可能的。
昏暗的光影灑在少年的身影上,景眠原地呆坐瞭許久,又一輪點歌結束,他才站起身,借口說去廁所。
不行。
他需要給先生打一個電話。
或許是無意中的巧合給瞭自己太多錯誤的暗示,卻他無法再堅定不移。但這忽然冒出來的想法荒謬至極,以至於自己都無法相信分毫。
他隻知道。
現在,立刻馬上,要聯系任先生。
一秒都不能再等下去。
景眠腳步聲停下時,已經來到瞭走廊的盡頭,旁邊就是洗手間,位置偏僻沒什麼人。
他低頭,找到手機,光亮映上少年的臉龐。
明明再熟悉不過的那串號碼,此刻手卻像是不聽使喚一般,景眠抿住唇,摁瞭好幾下,才堪堪撥瞭過去。
……
怎麼可能。
怎麼會。
唇邊的氣息泛涼,心頭卻莫名染上焦灼,冰火交融,仿若靈魂都在顫栗。即使有千萬種可能,都絕不可能是他此刻懷疑的這個。
耳邊響起瞭等待的嘟聲。
而就在此時,一陣熟悉的鈴聲從身後突兀響起。
少年身形僵住。
忙音停止的那一刻,意味著電話接通,耳廓也傳來任先生低沉磁性的聲音:
“喂。”
少年的瞳孔隱隱震動。
因為這個聲音不僅來自於聽筒,
更是……來自身後。
景眠睫毛顫瞭顫,他抬眸的同時,轉過身,和同樣拿著手機、拉下口罩的任先生視線相觸。
他看著自己的愛人壓下聲音,緩緩啟唇:
“是我,Ash。”
第110章
景眠站在原地。
浮沉飄渺,帶著回響。
周遭的一切仿佛皆被定格,包廂的響動被隔絕在外,景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蒼茫而緩慢,氣息發燙。
腦海一片空白。
他用瞭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麼會。”
一開口,才發現喉頭變得艱澀,聲音都是啞的。
“怎麼會是你?”
無法消解的震驚,在這一刻顛覆瞭一切所識所想,景眠忘記做出反應,唯有震動的視線描摹著男人冷冽俊美的輪廓,淺色的瞳孔與記憶中的重合。
熟悉卻陌生。
任先生走近時,明與暗交替的光影從對方身上劃過,輪廓晦暗,面龐卻棱角分明:“從一開始就沒有別的可能性。”
他輕聲道:“眠眠,一定是我。”
“隻能是我。”
心頭一陣顫栗。
指節因為捏緊手機而硌得發白。
這個世界上,他大概會是最後一個將先生和Ash聯想在一處的人。
畢竟這兩個毫無交集的人,影響瞭他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
眼前勾下口罩露出真容的Ash,靠近時,身上卻有令少年熟悉且安心的味道,知道他喜歡喝藍莓汁,也知道他喝不慣冰啤酒,甚至當著他的面,接通瞭自己給先生撥去的電話。
腦海中曾湧上無數個不搭邊的可能性,此刻皆被擊碎。
就連潛意識的否定都被堵瞭退路。
心下被慌亂取代。
光耀排行第一的神話是Ash。
先生成立瞭ME。
先生就是Ash。
…
手機不知何時已經熄瞭屏,恍然間像是想起瞭什麼,抬眼時,男人已經離自己很近,景眠指尖發抖,問:“幾個月前,Ash毫無征兆突然上線,向Greek發出PK…”
“是因為你。”
男人斂下眼睫,聲音淡淡的:“有人欺負你。”
“Ash是最效率的解決方式。”
……
景眠抿住唇。
聽見自己叫囂的心跳。
勾出過往的一角,記憶便如同繁雜星辰般浮現,仿佛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少年喉結微動:“假扮Ash的人和我在咖啡廳見面,那天晚上……”
“你求助的人也是我。”
景眠沒問出下一句。
他當然沒忘記在那之後,他和Ash匹配瞭一局遊戲,那是他最熱血澎湃的夜晚,所以,就連那個時候也是…
對方像是感應到他的所想,低聲道:“一直都是我。”
無需再確認瞭。
腦海還沒從風暴中脫離,就好像他無法把任先生和Ash聯系起來一樣。
“你一直都知道Sheep嗎?”
“知道。”
後背抵在壁畫邊,景眠才像是找回瞭一點力氣,他察覺任先生穿著他沒見過的衣服,陌生而熟悉的口吻,對方淡聲道:“不止知道,接觸光耀的起因,也是Sheep。”
景眠的瞳孔慢慢收緊。
男人在以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世間最浪漫的情話:
“Ash所有難以理解的動機,都是因為Sheep。”
陪他長大的哥哥,他協議聯姻的愛人,貫穿他青春的不滅信仰,種種一切——原來都是一個人。
也就是說——
他竟然和Ash結婚瞭?
少年額頭慢慢燙起來,六神無主。
無人經過的走廊角落,兩人的對話隱匿在晦暗的光影下,卻擲地清晰。
景眠抬頭,問得磕磕絆絆:“為什麼一直沒告訴我?”
…
對方沉默瞭幾秒。
直到景眠以為不會等到答案時,才聽到男人開口。
“因為我貪心不足。”
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任星晚啟唇道:“我不僅希望你喜歡我。”
“還希望你的第一選擇也是我。”
“我不想以Ash的身份左右你的答案。”男人垂眸,這次聲音沉瞭些,有些低:“和作弊沒有區別。”
“……”
景眠臉色浮現詫異。
這一瞬間,仿佛忽然就有瞭頭緒。
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所以,先生一直藏好一切,直到出租屋那晚聽到他的告白,才不再隱瞞他一直所崇拜的遊戲身份。
如果自己一直沒表達心意呢?
那任先生會一直捂緊他的馬甲。
……
景眠低下頭。
他好可愛。
明明這樣才是犯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