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高掛天空,即便沒有什麼雲層遮擋,可這城市裡的天空也看不到什麼星星,零散的幾顆,甚至還沒有那些寫字樓的燈光亮。
廚房裡的身影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一盤清炒西葫蘆出鍋,另一邊鍋裡悶著收汁的魚香茄子也好瞭,隨著烤箱裡叮的一聲響,椒鹽烤三文魚也出爐瞭。
噴香的熱氣在廚房裡散開,司珩一抬頭,就看到正拿著逗貓棒逗弄咕哩左撲右抓的江故。
陽臺外夜色濃鬱,屋內燈光明亮,穿著睡衣短褲的人盤腿坐在沙發上跟貓咪笑鬧著,逗貓棒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上方的射燈照耀下來,好像給人套上瞭一層溫馨的柔光。
司珩看著便不自覺笑瞭起來,這一切美好就像是閃閃發光的泡沫,令人不敢觸碰,生怕一碰就碎瞭。
食物的香氣環繞在廚房,心底所渴求的人近在眼前的笑鬧著,像夢一樣。
將眼前的美好深深映入眼底,司珩看瞭眼時間,已經快七點瞭,江故睡得早,所以晚餐吃太晚不太好,於是出聲打斷瞭正在玩鬧的一人一貓:“飯好瞭,可以過來吃瞭。”
江故下意識將逗貓棒一收,咕哩撲瞭個空,奶裡奶氣的夾子音裡帶著一絲不滿的喵嗚瞭一聲,惹得江故沒忍住笑:“吃完瞭再陪你玩。”
穿上拖鞋走到餐廳,司珩正將烤好的三文魚從烤箱裡拿出來,江故哇瞭一聲:“這麼多啊。”
司珩笑瞭笑:“難得有人陪我吃飯,冰箱裡那麼多食材,多消耗一點就減少一點浪費,你隨便吃,有不愛吃的也不用勉強。”
江故聞瞭聞香,拉開椅子坐下:“好香,我都挺喜歡的,沒有不愛吃的,辛苦瞭,上班累瞭一天還要回來做飯。”
江故想著反正現在也有條件,他時間也充裕,不然他學一學做飯吧,看起來好像不難。
以前他是沒那個條件,從高中開始就住校,寒暑假的時候住在老師傢,老師不可能讓他下廚,大學不是食堂就是外賣。
現在現成的廚房,學一學總歸沒壞處,畢竟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吃別人做的,以後總要自己一個人生活的。
然而對面的人簡直就像是住在他腦子裡一樣,他的想法念頭還沒說出口,就被對方的話給打消瞭:“做飯對我來說是休息和放空,我喜歡做這些,可惜以前沒有飯搭子,一個人做多瞭也吃不完,現在有瞭,你嘗嘗看,我做的挺清淡,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人傢話都已經這麼說瞭,江故也不好再說什麼,順著他的話,第一筷就夾向瞭魚香茄子。
茄子很吃油,外面餐館做的好多都是油膩膩的,少油的話又會變得幹柴不好吃,但他挺喜歡吃茄子的,所以第一筷子想要嘗試的就是這個。
茄子一入口,醬味濃鬱但不厚重,本身食材的清甜還保留著,沖淡瞭不少多油的膩,江故有些意外地微微睜大瞭眼睛:“好吃!你廚藝這麼好啊?”
太讓人意外瞭,因為司珩看起來是很精英的那類人,感覺更適合紅酒牛排,倒是沒想到這種中式小炒竟然做的出乎意料的好吃。
清澈的茶色眸子滿含驚喜地看過來,燈光下對方神色專註帶笑的模樣,令司珩心跳劇烈到似乎都延伸到瞭掌心。
微微握緊瞭手中的筷子,司珩表情淡定的接受瞭他的誇獎:“試試這個魚,旁邊的口蘑小心一點,裡面烤出瞭汁水,會有點燙。”
江故嗯嗯點頭,魚肉也好吃,魚的軟嫩,即便是炙烤過,也沒太破壞本身的口感,配上一點椒鹽的微咸,越發放大瞭肉的鮮甜。
清炒西葫蘆味道也很好,吃過瞭魚香茄子的醬香,再來一口西葫蘆的清脆,清爽又下飯,就連沾染瞭魚油的口蘑也格外爽口。
每道菜嘗試瞭一遍後,江故毫不保留的誇獎:“你廚藝好棒啊,說真的,我挺意外的,現在好多人靠外賣,自己下廚的不多。”
司珩:“我之前在外面環遊瞭一年多,國外的東西真的很難吃,有時候需要去到很遠的地方才能找到一傢中餐館,而且還貴的離譜,後來隻要有條件我就自己做。”
江故滿眼好奇:“然後你的廚藝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在江故一臉等待後續下文的表情中,司珩搖瞭搖頭:“不是,而是我自己煮的更難吃,所以回國後,我報瞭一傢短期速成廚師班。”
這反轉讓江故沒忍住笑出瞭聲,幸好他嘴裡沒在吃東西,不然一定會被嗆到。
司珩繼續道:“後來我跟同學一起創業,早些年新媒體這行有一段爆發期,一堆人湧入,想要在這一行站穩腳跟,隻能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外行人眼中,這種吃流量熱度的行業那段時間隨隨便便就能賺錢,實際上競爭大,付出的看不到收獲,每次累的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就會自己下廚做幾個菜,借此來放空自己。”
江故不太會安慰人,這種走心局他隻適合傾聽,但如果隻聽不回應好像也不太好,隻好幹巴巴道:“創業都不容易。”
司珩笑瞭笑:“所以後來我就喜歡上瞭廚房,做飯對我來說就是一種休息和放空,你要是有什麼喜歡吃的可以跟我說,多復雜都沒關系,我喜歡挑戰難度。”
江故應瞭一聲好,室友負責做,他負責吃,完美。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久食堂和外賣瞭,這種現炒現吃的傢常菜就被襯托的格外美味,晚上向來食欲不怎麼樣的江故難得吃完瞭一碗飯。
三道菜並不算多,確定江故吃不下瞭,司珩便將剩下的全都解決瞭,沒讓從頭到尾隻吃什麼都沒做良心不安想要幫忙收拾餐桌的江故插手,司珩再次幹脆利落的將餐盤廚餘倒進垃圾桶後,丟進瞭洗碗機。
江故在傢裡晃悠瞭一圈,然後主動申請下樓丟垃圾:“吃太飽瞭,順便下去溜達一下消消食。”
司珩很想說他陪著一起,但他們才住在一起第二天,他熟悉江故,可江故不熟悉他,估計不太會想讓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人陪著,隻好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小區裡樓棟長得差不多,綠化多蚊蟲也多,手機帶著,有什麼事隨時打我電話。”
江故應瞭一聲好,走到玄關換鞋的時候,司珩拿著一瓶驅蟲水過來:“噴一下,這是無味植物精油的,應該沒什麼容易過敏的成分。”
江故心道這人也太細心瞭吧,剛準備伸手接過,司珩就已經彎下腰,拿著驅蟲水往他腿上噴瞭起來,一邊噴一邊道:“轉個身,閉氣。”
然後手上背上全都被他噴瞭個遍。
臨出門又往他手裡塞瞭一個小電動扇,還是帶手電照明的,江故一手拎著垃圾一手拿著小風扇站在門口沒動。
司珩眼露疑惑:“怎麼瞭?”
江故笑著道:“看你還有什麼沒交代的。”
司珩也跟著笑瞭:“晚上雖然沒太陽,但也很悶熱,稍微溜達一下早點回來。”
江故眉眼間是止不住的笑意:“好。”
大門重新被關上,屋裡少瞭一個人,剛剛還令司珩感覺溫馨的屋子,瞬間變得空落起來。
咕哩見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於是揚著大尾巴走瞭過來,在他腳邊蹭來蹭去的撒嬌。
司珩將貓抱瞭起來,揉捏瞭一下它的小耳朵:“真羨慕你。”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咕哩將下巴擱在鏟屎官的手臂上:“喵嗚…”
高檔小區綠化的確做的很不錯,燈光很亮,哪怕走在綠蔭小道也不會因為夜晚看不清路摔跤,而且每隔一段距離竟然都有捕捉蚊蟲的設備,所以即便是明亮的路燈下,也看不到那種成群結隊的小飛蟲。
小孩子也不知道是關不住還是天生不怕熱,不少看起來四五歲的小朋友正圍繞著小花園裡的娛樂設施歡快玩鬧著,秋千滑梯,各種彩色的攀爬架,笑鬧跑跳尖叫瘋跑。
年紀大的老人圍坐在一邊,時不時把瘋鬧跑遠的小孩喊回來。
這場景讓江故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種千萬級別的高檔小區,不會出現這麼生活化的場景,他以為這種級別的階層,應該是人人精致而冷漠,哪怕是四五歲的小孩,也已經在被雞娃的路上瞭。
看來有些事,沒有親眼見過,果然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以為。
小孩的尖叫聲太吵鬧瞭,江故避開瞭小公園,沿著人工湖邊走瞭一圈,等胃裡沒那麼脹的難受瞭才上樓。
一開門,清爽的冷氣襲面而來,咕哩正在客廳裡追逐著它的電動小老鼠,司珩坐在地毯上,茶幾上擺放著他的電腦。
見到他回來,司珩停下瞭手裡的工作:“外面熱不熱?”
江故輕輕扯著衣領扇瞭扇風:“挺熱的,這麼熱,樓下還有好多小孩在玩。”
司珩道:“放假瞭,所以晚上沒太陽之後,小區裡小孩會多點,但這裡的隔音還不錯,你在房間裡應該聽不到樓下的聲音。”
這個江故倒是沒有註意,不過在傢裡的時候,好像的確聽不到多少樓下的聲音,見司珩好像在忙工作,江故道:“你忙吧,我去洗個澡。”
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多汗的人,但平京市的溫度太高瞭,哪怕是晚上八九點的時間,那股從地底下透上來的熱氣依舊悶的人難受。
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江故隻想快點洗澡,換一身幹爽的衣服。
傢裡的隔音也不錯,次臥裡是自帶衛生間的,但次臥的門沒有關,所以司珩坐在客廳裡,也能隱約聽到一點次臥衛生間裡蓮蓬頭裡的水流落在地上的聲音。
剛剛還能看得進去的文件,現在突然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瞭。
他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但思維卻無法被理智控制,心裡想的,眼睛看的,耳朵聽的,這些器官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聽從他腦子裡的指令。
直到浴室裡的水流聲停止,司珩才從自己的各個器官手裡拿回身體的控制權。
傢裡這中央空調的制冷效果是不是不太行瞭,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