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明亮如晝的客廳裡。
奢華定制橢圓餐桌周圍，分散坐著四個人。
“知遠愛吃這個，放他手邊吧。”周捷才對站在一旁的幫傭道。
“謝謝爸。”周知遠立刻道。
周捷才神情溫和：“你前一部劇播得還不錯，同時期全程壓著東來的劇打，嗯，之後電影讓公司給你加大宣傳和院線排片投入。”
“真的，太好瞭，爸。”
周知遠這下是真的雙眼發亮，伸手給周捷才夾瞭好幾道菜，將碗碟堆得滿滿才停下：“爸，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多吃點。”
“好孩子。”周捷才微笑：“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還說想開巡回演唱會，要請國外知名編曲、編舞團隊全程參與？”
周知遠先是一喜，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爸，你今天心情這麼好……”
周捷才神色平常：“這算什麼，隻要你能好好工作，為我和公司爭氣，想要什麼都會有的。”
說著，他眼神若有若無地從左下首的身影掃過。
周虞淵咽下龍蝦肉，正準備去夾塊海參吃然後繼續聽故事，卻發現桌旁的聲音慢慢停瞭下來。
他動作頓瞭頓。
下一瞬，毫不猶豫繼續伸筷子。
心裡默默道：PUA大師第二步果然來瞭。
在原身記憶中，已經感受過很多次這位老父親的攻擊力瞭。
周捷才自詡儒商。
他對原身雖然自小便嚴厲非常，但從來不打不罵，而是給與莫大心理壓力。
時不時露出那種無比失望的眼神，談話時明諷暗貶的語氣，到最後，又淺淺表示他其實還是信任原身的，他是唯一能幫原身的人；
此外，還有從小對原身和周知遠的區別待遇，故意誇贊周知遠、送周知遠禮物等，以此來表示對原身的不滿和懲罰。
周虞淵嚼著海參。
老頭這麼能折騰，不該把心思全用在PUA兒子身上，應該去當心理學傢的，說不定能著書立傳。
見人始終毫無反應，周捷才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阿淵，你看呢？”
崔曼神色一怔。
周知遠眨瞭眨眼，也看向瞭坐在對面的兄長。
周虞淵將嘴裡海參完全咽下去。
“知遠這些年出演的項目反響確實都還不錯，為公司帶來不少盈利，開一個規格較高的演唱會也不妨礙什麼。”
在商言商，周虞淵說得這是實話。
除瞭剛出道的那兩年，天行傳媒在周知遠身上砸瞭不少資源，算是凈投入。
而等火瞭之後，周知遠參與的項目大多數都是盈利的，又回頭反哺瞭公司。
周知遠隻喜歡音樂，對演戲壓根沒什麼追求和要求。
所以，他也不需要考慮轉型問題，出道至今，演得幾乎全都是不用太費心思和演技的IP偶像劇，這種劇本身就有一定的觀眾收視底盤；
他對演戲沒什麼野望，所以也不會仗著紅和背景，就在劇組指手畫腳、瞎改劇本。
哪怕全清一色IP偶像劇，但因為足夠還原小說原著，劇整體的風評也算不上太差勁；
再加上他本身天然的流量加持，自帶宣傳度和一些商務廣告投資。
這幾個因素友好循環之下。
故而，周知遠參演的每個項目，無論如何也都能保證一個播放量下限。
縱然不是每次都可以盈利，但卻也基本沒有大撲街的情況，這在娛樂圈，可以說是另類極為難得的存在。
剛剛周捷才提到周知遠壓著東來影視打的那部便是個IP古裝偶像劇，雖然沒有似《靈劍奇緣》一般大爆，但播放量卻也不差。
而同期東來的則是一部女性都市情感成長劇，豆瓣評分不錯，但播放量寥寥，觀眾有限。
不過，這些顯然不是周捷才現在想要聽到的答案。
他眉梢微蹙起，嗓音淡漠：“你是這麼想的就太好瞭，你弟弟一向表現爭氣，以後能得到的獎勵更多，各方面都是，你不要心多。”
原本就安靜的餐廳，一時更是落針可聞。
“……”周虞淵垂下眼皮。
老頭，你挑撥離間的心思實在很隱蔽。
沉默片刻。
他才慢慢抬起雙眸，看向上方的人：“爸，我知道是我辜負瞭您的期待，是我讓您失望瞭，不管您現在要做什麼，我都不敢有任何意見。”
話是這麼說著，但卻又立刻恨恨低下頭去。
面對這種態度，周捷才卻沒有再出聲，隻視線掃過自傢兒子因為過於用力握住筷子而微微發白的手，唇角不自覺勾瞭起來。
這麼多年，還是沉不住氣啊。
周捷才臥病多年，胃口並不好，隻稍微吃瞭兩口，便讓傭人推著他上瞭樓。
等人走後，崔曼和周知遠也很快下瞭桌。
隻有周虞淵還靠在椅子上發呆。
半小時後，傢中保姆來收拾桌子時，看著桌面的情況，一時怔愣住。
怎麼十幾道菜啊，全都……
周虞淵看向她，輕笑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剛被老爸教訓瞭，所以化悲憤為食欲瞭。”
阿姨連忙搖搖頭：“吃得多是福氣，看阿淵你能長這麼高個子，就是因為吃得多啊。”
周虞淵點頭，站起身：“阿姨說得對，我幫你一起收拾盤子。”
裝海鮮的有幾個式樣不一的長盤子，弄起來確實不大方便。
阿姨笑：“阿淵，你真是越來越客氣瞭哦。”
周虞淵也笑道：“阿姨你也是越來越漂亮瞭哦，尤其是這個新買的項鏈特別好看，是女兒買的吧，她是不是畢業出來工作啦？”
“阿淵，這你都看出來瞭啊，我都說瞭她剛工作不要亂花錢啊，但是這丫頭從小就特別粘我，特別孝順你知道吧，哎，我也真是沒有辦法呢，你看，這個鏈子是純金的哦，上面還有顆寶石呢。”
“對瞭，阿淵，你知道廣西的北海和桂林吧，聽說特別漂亮的，她說回頭放假要帶我和她爸去那裡旅遊呢，還說去海邊要穿什麼比基尼……哎，我都這麼大年齡瞭，這話我真是一點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哈哈……”
“……”周虞淵。
阿姨，我看這是炫耀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臨走之前。
周虞淵又上瞭一次二樓，跟周捷才告別。
周捷才神色已經緩和許多：“你自作主張買下群力這步棋，雖然走得沖動瞭點，但唐東眼光向來不算差，他看中的東西必然有些好處，那老小子裝模作樣慣瞭，現在你無意打斷瞭，也不算什麼收獲都沒有，以後就盡量讓它在你手裡發揚吧。”
周虞淵面上微喜：“好。”
周捷才見他如此，又靜靜嘆口氣：“阿淵，你什麼時候能做出唐邵鈞那樣的成績？不再讓我失望。”
該配合演出的，周虞淵必然勇往直上.
他一臉痛定思痛道：“爸，您放心，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的。”
周捷才沒再說話，隻是輕輕笑瞭笑，然後自顧轉著輪椅去瞭陽臺。
周虞淵看著他的背影，站在原地片刻，才沉默下瞭樓。
剛到地下車庫，他就忍不住輕笑一聲。
“雖然沒有出道，但是該幹的事一點沒少，綜藝和演戲全都有，這人生體驗真夠豐富的。”
嗯……
明天要上班瞭，還要兼職當總監。
……
綜藝第一次錄制結束之後，盛暘手上暫時沒有接到其他工作。
但每天的安排也還算充裕。
因為確定要出演《靖夜司風雲》，他回來這一個星期一直在控制飲食，以及鍛煉形體。
古裝角色，除瞭演技臺詞這些硬指標，其餘就是要瘦，但不能幹瘦，要身姿體態端正、要氣質出眾。
這天早上，鍛煉結束剛換好衣服，盛暘接到瞭來自程是金的電話，立刻揣著手機下樓瞭。
昨晚，經紀人康宇讓他去一趟公司。
半個小時後。
還是上次那間辦公室。
康宇坐在熟悉的實木辦公桌後，看著他道：“今天主要想跟你聊一下關於錄制綜藝的事，你也知道，之前新晨電影劇組那邊溝通出瞭點問題，所以才是你去上這個綜藝。”
“嗯。”盛暘抬瞭抬眸，淡淡應聲。
康宇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也因為這樣，所以我這些日子都忙著去哄他陪他、也要去跟劇組那邊做各種工作，就沒法陪你去錄制綜藝。不過，這畢竟算是你出道以來較好的一個資源瞭，還不知道你這幾天怎麼樣，錄制過程中沒出什麼意外吧？”
盛暘搖頭：“沒有，一切都很好。”
康宇看人一眼：“你向來讓人放心，你說好那肯定就沒問題，不過……”
他沉吟一聲，又繼續道：“我道聽途說瞭一些人的胡言亂語，說是節目裡你和周總一隊時，然後跟唐少鬧得不是太開心？是真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