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點,解解酒。”
謝欽辭不想動,隻看他。
傅明霽頓瞭一會,端著碗遞到他嘴邊。
謝欽辭低頭,喝瞭一口,眉頭微微蹙起。
醒酒湯的味道算不上好,奇怪味道襲擊味蕾,謝欽辭第一反應是抵抗。
“難喝。”
聲音很小,有些軟,像是抱怨,也像是撒嬌。
傅明霽笑瞭一下,心中因為謝欽辭剛才的話生氣的波瀾一點點平靜,他放低聲音,仿若誘哄:“喝一點,會好受一些。”
碗在嘴邊,醉意再次上湧,謝欽辭迷迷糊糊就著傅明霽的手喝完瞭碗裡醒酒湯。
傅明霽端著空碗打算放回去,衣服被勾住,他回頭。
青年躺在被子中,露出臉蛋,看著很乖,一隻手從被子下伸出,勾住他衣擺:“不許走。”
醉酒瞭,依然很霸道。
和白日裡截然不同的感覺,傅明霽心中軟成一團,把碗放到床頭櫃上,坐回床邊:“我不走。”
紫氣隨著男人的靠近貼近,謝欽辭喟嘆一聲,低聲說瞭句什麼,陷入夢鄉。
等他睡著,傅明霽才敢放肆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這次的目光中,夾雜瞭他不再隱藏的愛意。
貧窮和愛,是這世上最無法掩藏的東西。
傅明霽慶幸又失望,慶幸謝欽辭好似隻是隨意一問,沒執著他給出答案,失望謝欽辭隻是隨意一問,沒讓他有機會說出答案。
晨曦第一縷光從窗戶照入房間,謝欽辭低哼一聲,從夢中醒來。
窗簾是拉上的,隻留有一道縫隙,日光從縫隙灑下,給屋裡帶來唯一光源。
謝欽辭揉瞭揉還有些疼的頭,緩慢坐起來。
他遇到瞭阻力。
身上好像壓瞭什麼。
謝欽辭眨瞭眨眼,眼前一切變清晰,他扭頭,看到半倚在床邊的男人,一愣。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半年湧來。
謝欽辭眼中閃過一抹復雜情緒,他動作輕緩挪開男人隔著被子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不知是因為在熟悉環境中,還是昨天睡得太晚,傅明霽沒有醒。
看瞭眼手機,才六點多。
手機裡有許多條未讀消息,大部分是經紀人梁肅發來的。
謝欽辭看完,回復瞭一條,手機扔到一邊,重新躺回去。
瞪瞭會兒天花板,謝欽辭閉上眼。
醉酒的不適感殘留在身體裡,他打算再瞇一會。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瞭。
窗簾被全部拉上,唯一縫隙合攏,房間昏暗、安靜,在主人的刻意下,營造出一個舒適的睡眠空間。
謝欽辭坐起來,按開燈,環顧一周。
這間房子的生活氣息很重,處處都有傅明霽的物品,應該是他的臥室。傅明霽不在屋裡,就好像一直沒來過,若不是謝欽辭中途醒瞭一次,或許會以為,傅明霽昨晚不是睡這房。
“咔嚓”。
輕微聲音從門口傳來。
謝欽辭扭頭。
房門被從外推開,男人放輕動作,打開門的一瞬間,與坐在床上的青年對視,微微一愣。
“醒瞭嗎?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做瞭早飯,要不要吃一點?”
淡淡香味從敞開的門外飄來,不說還好,一說謝欽辭就感覺到瞭腹中空空。
尤其在食物香味的引誘下,饑餓感越發明顯。
洗漱完,謝欽辭坐到餐廳餐桌上,傅明霽將做好的早餐端上來。
頭頂燈光明亮,奶黃包散發出誘人香味,謝欽辭夾起一個,放入嘴中。
淡淡的奶香在口腔蔓延,緩解腹中饑餓。
早餐不算豐盛,考慮到謝欽辭昨晚醉瞭酒,都是偏清淡的。
吃完,傅明霽將餐具收進廚房,謝欽辭坐在餐桌邊,看他來來回回收拾。
放完最後一個碗,傅明霽走回來,坐到謝欽辭對面,斟酌著開口:“昨天的問題我有答案瞭。”
傅明霽很緊張,談上百億合同的時候他沒緊張過,這個時候他緊張瞭,像是等待神明審判的信徒,是生是死皆在謝欽辭的一念之間。
“什麼問題?”謝欽辭沒反應過來。
傅明霽正在組織語言,聽到謝欽辭的疑問,打好的腹稿散開,眼中露出一絲茫然。
他想瞭一夜,昨晚謝欽辭問的太突然,加上謝欽辭醉瞭,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本打算在謝欽辭清醒的時候鄭重告訴他,他喜歡他。
他連被拒絕的後果都想到瞭,唯獨沒想過,謝欽辭會不記得。
不記得他問過他這個問題。
輕易挑起他心中的波瀾,又輕飄飄忘記。
他能怪他嗎?
不能。
這份喜歡,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就算被拒絕,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謝欽辭在想,自己昨晚問瞭什麼問題。
他當然沒斷片,因此也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事比清醒時更無所顧忌些,更直白些。
“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傅明霽定瞭定神,他的字典裡沒有“逃避”兩個字,既然這個問題已經被擺在明面上一次,他便不會無疾而終。
說話的時候,傅明霽的目光一直落在謝欽辭臉上,他註視他的眼眸,不給自己退路:“其實這個問題我很早就有答案瞭,欽辭,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我喜歡你。”
不,說喜歡太輕淺,這份感情稱之為“愛”更準確些。
當然,傅明霽隻是想讓謝欽辭知道自己的心意,沒打算將人嚇跑。
這回愣的輪到謝欽辭瞭。
昨晚沒得到答案,他以為傅明霽不願意回答,沒想到會在現在,鄭重其事說出來。
“我知道瞭。”
謝欽辭沒什麼特別反應,這個答案可以算是在他預料之中。
傅明霽的心起起伏伏,謝欽辭能感受到,他竭力維持的平靜表象下,是怎樣洶湧的波浪。
捏著杯子的手緊瞭緊,傅明霽不錯過謝欽辭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從聽到他的話到給出答案,謝欽辭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沒有因為被一個男人傾慕的不虞,沒有他害怕、擔憂的各種反應,隻是太平靜瞭些。
平靜到讓他不知如何繼續後面的話。
謝欽辭端起手邊的杯子喝瞭一口,慢悠悠道:“我沒和人交往過,不清楚你們口中的‘喜歡’是怎樣的。”
傅明霽敏銳從他話語中感受到什麼,聲線微顫:“聽到我說喜歡你,你反感嗎?”
謝欽辭搖頭。
某扇窗戶外的光芒越發刺眼,傅明霽的心跳一點點加快:“欽辭,你討厭我的靠近嗎?”
傅明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商人,最懂如何把握時機,他做好瞭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應的準備,做好瞭拉長戰線慢慢圖謀的打算,但在這一刻,他看到瞭一線微弱機會。
“就像現在這般相處,你會反感嗎?”
細心的獵人編織好精美陷阱,懷揣忐忑期待的心情,等待獵物走入。
“不會。”謝欽辭遵從內心的答案。
他當然不反感傅明霽有意無意的靠近,若真不喜,他根本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去遷就別人的人。
傅明霽心頭驀地一松。
愚…郄……
他小心又大膽,一點點試探謝欽辭的底線。
“我們就這麼相處,若是哪天,我的所作所為給你造成瞭困擾,你隨時可以提出叫停,可以嗎?”
“可以。”
輕飄飄兩個字,傅明霽心中高高懸起的巨石轟然落地。
謝欽辭是第一次來傅明霽傢,傅明霽帶他到處走瞭一遍:“如果有哪裡的佈置你不喜歡,我叫人來換。”
謝欽辭就當沒發覺他的這點小心機,漫不經心點頭。
位於市中心的大平層,價格非常漂亮,裡面的佈置隻用瞭黑白灰三色,處處透著冷硬,一如傅明霽對外的感覺。
“傅先生這裡沒有客房?”
“這裡不接待外人。”所以帶謝欽辭過來後,傅明霽隻能將人安置在自己臥室裡。
“不接待外人,那我算什麼,傅先生?”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揚,調笑意味十足。
傅明霽語氣認真:“在我心裡,你永遠不是外人。”
謝欽辭哼笑一聲,去陽臺看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