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看著周培玉誇張的表情。
楊則在旁邊解釋:“準確來說,是富四代。”
“……”周培玉呆若木雞。
在門口早就已經擺好瞭周培玉的室內鞋,甚至完全就是適配周培玉的號,白管傢恭敬的對周培玉說道:“很高興見到您,周培玉小姐,您可以把外套給我。”
周培玉如同破舊的老機械,動作僵硬的將外套遞給瞭白管傢。
周培玉終於將註意力放在瞭萬秋身上。
“我怎麼覺得你瘦瞭嗎?臉色也不好啊?不用跳舞你不是應該養胖嗎?”
萬秋這段時間都不記得要稱體重瞭,也沒有再好好的看過自己。
“歡迎你來我們傢。”此時楚建樹摟著楊瀟雨的肩膀,兩個人站在周培玉的面前。
周培玉突然渾身僵硬,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眼中透出瞭一抹懼怕之色。
“沒事,我們就是來跟你打個照顧,不要緊張。”楊瀟雨低頭看到瞭在周培玉手邊還專門帶來的一箱牛奶和一箱保健品,讓白管傢幫忙收著。
“你們兩個去玩玩吧,年輕人在一起,我們年紀大瞭在瞭會讓你們不自在的。”
楚建樹很罕見的在面對陌生的小輩時露出瞭笑容,雖然看上去有些僵硬。
“萬秋,帶你朋友去轉轉吧。”
萬秋不知道要帶楊瀟雨去什麼地方,為瞭聽從楚建樹的話,萬秋最後還是將周培玉帶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周培玉瞪大瞭眼睛:“這是你的臥室?”
萬秋應道:“嗯。”
“你傢的臥室面積是我傢全傢面積的三倍啊。”周培玉很是震驚,“我一直以為我傢其實挺有錢的,和你傢完全比不得啊。”
“我傢,好像是挺有錢的。”在這之前,萬秋其實對到底有多有錢沒什麼概念。
對他而言隻要吃飽穿暖,其他的錢都不是必須要計算的。
隻是在記憶碎片中,曾經‘他’的怨憤中,似乎潛藏著關於楚傢傢裡的錢的事。
讓萬秋隱隱約約有瞭傢裡很有錢的概念。
“真好。”周培玉突然想到,“你的腳咋樣瞭啊,我看到你走路沒什麼問題,好瞭嗎?”
萬秋脫掉瞭毛絨居傢鞋,露出瞭扭傷的腳踝,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瞭。
“走路還疼嗎?”周培玉問道。
萬秋搖頭。
周培玉大大的松瞭口氣:“對不起啊。”
“沒關系。”萬秋說道。
“總之現在沒事瞭就好啊。”周培玉想瞭想,“話說,打你的是你爸爸媽媽?我看上去不像啊?”
萬秋搖頭。
“那打你的是誰?”周培玉茫然,難道一個人還有兩個爸爸媽媽嗎?
“是養父養母。”
周培玉一愣:“你咋還有養父養母啊?”
萬秋簡單的解釋瞭一下自己的情況,震驚瞭周培玉。
“我的天,還有這種事,所以我在說被打是不對的事的時候,你表現的那麼反常的原因?”
以前一直被打?周培玉完全想象不出來那樣的生活。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萬秋蜷縮起雙腿,偏頭看向周培玉。
“你問。”周培玉盤腿坐在的毛毯上,明明是寒冷的冬天,這裡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萬秋看著相比較楚傢而言,完全陌生的周培玉。
在楚傢,所有的人都在照顧著他,所以很多事情萬秋認知的並不那麼明確。
那些模模糊糊的,一點一點旁敲側擊教導的,是出於對他的私心的安慰。
但是如果是周培玉的話……
就和上一次,她毫不猶豫的說出的那些話的話……
“我總是挨餓,這是不正常的嗎?”萬秋問道。
周培玉瞪圓瞭眼睛:“你養父母還不給你飯吃?不正常啊,當然不正常啊,養孩子誰不給孩子吃飯啊?”
萬秋看著周培玉,對方的話,過於直白瞭。
萬秋繼續問道:“我三年,穿兩雙鞋子,是正常的嗎?”
“兩雙?一雙夏天一雙冬天?這怎麼夠?不洗嗎?不壞嗎?不正常啊,這怎麼都不正常啊?!”周培玉瞪圓瞭眼睛,簡直怒發沖冠。
“我因為打掃衛生,吵醒瞭爸爸,這是錯的嗎?”
“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那時候你才多大啊,我那個歲數我爸媽都不讓我幹活的。”
“我晚上不起來給爸爸媽媽做飯……”
“平時偶爾做飯是正常的,傢裡人忙主動做傢務活,可大晚上怎麼能……”
萬秋和周培玉聊瞭很久的天。
中途白管傢還送來瞭茶水和點心。
那些凌亂的,復雜的,在萬秋的腦海中浮現出的記憶的碎片,萬秋全部在詢問著。
他偶爾會得到肯定的答案,大部分時間得到否定的答案。
那些他的過去,一點一點的被周培玉的話推翻。
萬秋其實不太能記下來所有周培玉的話。
但是……
萬秋卻是從這些對話中,看到瞭自己世界中一點一點崩塌的一角。
那些被他的觀念和記憶,塑造成為瞭一個甜蜜的糖果屋的傢,可實際上隻不過是被他堵上瞭一層甜蜜的糖衣的垃圾罷瞭。
當糖衣全部融化,那些曾經他以為堅不可摧的屋子,失去瞭硬糖的支撐,全部崩塌在瞭地面上。
留在萬秋腳下的。
是一片狼藉的垃圾場。
“萬秋……”周培玉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萬秋過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表情都穩不住瞭,“你……”
“好像還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萬秋能想起來的不多。
碎片的記憶亂七八糟的堆疊著。
“我想不起來要問什麼瞭。”萬秋低下頭。
周培玉張瞭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好像說什麼都過於無力瞭。
“難怪當時你弟弟的反應那麼奇怪,我好像的確是做錯瞭事啊。”周培玉覺得,自己不應該隨便的去說某些事。
她不瞭解萬秋的過去,就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說什麼。
萬秋聽到楚憶歸,從自己的思維中抬起頭,去看周培玉。
“當時你弟弟肯定知道你很混亂吧,難怪會那樣,當時他護著你的樣子,簡直像是老母雞似的。”
萬秋不太記得瞭,唯一殘留的感覺,是當時捂在自己雙眼上的那隻手的溫度。
“那個,你現在有對你好的弟弟,還有這麼有錢的爸媽,你還有哥哥,這不是挺好的嗎?”周培玉對萬秋說道,“以前的事情就忘記吧。”
萬秋睫毛微微顫動,卻沒有回答周培玉的話。
周培玉被楚傢熱情的招待瞭午飯,吃飯的時候,在傢裡的任何人都很和善。
離開之前,是楚建樹送她離開的。
在車上,周培玉全身都僵硬瞭,居然讓長輩送她回去……
“很感謝你專門來看一趟我們萬秋。”楚建樹主動對緊張的周培玉說道。
周培玉瞬間心虛卡殼:“也是因為我才會崴腳的。”
楚建樹知道,對周培玉來說恐怕隻知道崴腳這一件事。
隻是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很感謝你和萬秋成為瞭朋友,萬秋和普通的孩子有些不一樣。”
白色的雪景在不斷的倒退著,周培玉聽著楚建樹的話。
“他很需要一個朋友,也需要一個正常的能引導他的朋友,所以我們很感謝你。”
楚建樹的話,也代表著楊瀟雨。
不希望楊瀟雨給周培玉帶來太大的壓力。
“我會和萬秋做好朋友的。”周培玉承諾著。
周培玉回去的路上,還一直給萬秋發消息。
周培玉:你爸爸媽媽挺好的,也沒怪我。
周培玉:你現在也是苦盡甘來瞭,你現在能過上比其他人更好的日子的。
周培玉: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加油!
萬秋看著周培玉不斷發來的消息,抱著手機。
“寶貝。”楊瀟雨從身後抱住瞭萬秋,“媽媽還得工作,如果寶貝覺得無聊瞭就來找媽媽玩啊。”
萬秋回過頭,看著楊瀟雨。
這是萬秋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楊瀟雨。
在萬秋詢問周培玉問題的中間裡,也有關於現在的傢的。
周培玉說,他現在的生活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