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憶歸似乎察覺到瞭什麼。
這句話似乎不是客套話,而是很罕見的是楚章在對他散發友好的信號。
楚憶歸大抵知道為什麼楚章討厭他。
但是楚章的改變,讓楚憶歸開始正視自己的現在。
洗手的時候,看著在幹凈的鏡面中的自己的模樣。
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每天都會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
也不知為何,看著看著卻突然感覺到有些陌生。
但是這樣的陌生,反而帶給人更多的好感。
楚憶歸也知道,他在變化瞭。
隻是他也無法判斷現在自己的變化到底是向著什麼樣的方向在發展著。
楊瀟雨和楚建樹一起回來的,而楊則是最後一個到的。
楚憶歸的生日一般都是傢裡人在一起,而今年比起往年,多瞭萬秋。
可在場的除瞭萬秋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到瞭這一次生日和以往的不同。
不再是平和,普通的度過。
在大傢都有意的活躍之下,這大概是成為瞭楚憶歸的第一個充滿瞭活躍氣氛的生日。
萬秋抱著蛋糕吃,楚章一邊吃則是一邊抱怨著自己這樣吃下去一定會長胖,然後一口都沒落下。
楚建樹偶爾會和楚憶歸聊幾句在學校內的生活和學習,日常交際。
而楊瀟雨更想著暢想未來,比如楚憶歸在什麼時候會逐漸變得吸引女孩子的註意,然後收到幾分情書。
萬秋其實在這之中並沒有多說話。
但是他始終在觀察著,尋找著任何大傢開心的信息,並且被傳染上笑容。
仿佛每一口甜蜜的蛋糕都是對他現在的人生中的一次撒糖。
楚章在開心之餘,卻註意到瞭雖然一如既往的不太會笑,但是表情略顯僵硬的楊則。
之前的事情楚章從白管傢那裡得到瞭一些信息,即便瞭解的不深,可楚章也能想到楊則的情況。
隻是很可惜,這樣的事情並不能一蹴而就,首先還是要楊則自己能想開。
任何安慰對楊則來說都是毫無用處的。
在這一次的生日結束之後,楚章貼在萬秋的耳邊說瞭什麼。
萬秋茫然的點點頭。
楊瀟雨和楚建樹會回到他們居住的地方,楚章則是要坐楊則的車。
楚章一如既往的癱坐在副駕駛上,帶著個口罩懶懶散散的沒有一點形象。
“我親愛的楊二,我聽說你心情不太好?”楚章想瞭半天還是主動開口,“人生在世不稱意,有時候可以放過自己。”
楊則開著車,目視前方,回應楚章:“大哥不用太擔心,我現在還好。”
楚章歪著頭,看向楊則,的確,看上去十分冷靜。
成年人的自控能力嗎?
楚章懶洋洋的說:“你不如主動親近親近萬秋?”
楊則卻沒有說話。
“萬秋那孩子本身也是個比較獨立的個性,是因為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生活過來的緣故吧。”
楚章話仿佛是戳中瞭楊則的痛處,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瞭方向盤。
在市中心深夜的道路上,依舊還有很多來往的車輛,一時之間就隻有導航的機械音在兩人中間響起。
“我不能總是去依賴萬秋。”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楊則才說道,“我不能因為我的需要和私心,去困擾他。”
楚章卻不以為然,說道:“在追求別人的時候,為瞭得到別人的芳心,就必須要無所不用其極,一直被動是等不到你想要的愛情的。”
楊則沒有回答。
“做任何事都是這個道理,在面對你喜歡的人的時候,就算是有那麼點滑頭又有什麼不可以?”楚章微笑著用手指戳瞭戳楊則的肩膀,“畢竟我們小天使還是非常喜歡我們楊二的。”
隻是楊則依舊無動於衷。
楚章也很清楚,外人是說不通的。
更何況楚章也不認為自己有立場去說楊則什麼。
“楊二,你知道我討厭老幺嗎?”楚章突然說道。
楊則神色一僵,雖然這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可隻要楚章沒有說出口,大傢都會對此視而不見。
即便是楚憶歸也一直遵守著這個規則。
“裝模作樣,自艾自憐,自我麻痹,他比我們任何人瞭解的都要自我。”
楚章一直都對楚憶歸的感官非常的不好,但是……
“但是就是這樣,他也有變化瞭。”
楚憶歸的變化並不是無跡可尋的。
雖然很微弱,卻足以證明他正在悄聲無息的改變。
“老幺在接近萬秋,或者從一開始老幺就對萬秋感興趣瞭,不得不說他這種直覺和自我認知是真的可怕,嘖……”
說著楚章就忍不住嘲諷楚憶歸兩句,可卻聽上去像是在不服氣的誇贊。
楊則安靜的聽著,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辭。
“他很主動,即便他主動的方向未必就是他改變的原因。
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算機會到來瞭,也會溜走的。”
楚章想說點大道理。
可是當這些話最終真正要說的時候,其實卡殼瞭。
真的算起來,他沒有資格做楊則的心靈導師。
“阿則,大哥一直很擔心你。”
楚章最終放棄瞭所有的說教,而是帶著一些無奈的,將潛藏起來的不願意被發現的心情,悄悄的暴露給瞭他的傢人。
“就像你擔心萬秋一樣。”
車再次停在瞭紅綠燈路口。
楊則的眼神中充斥著什麼,他偏過頭,看向在副駕駛的楚章。
一直肆意盎然,如同太陽一樣讓人無法去直視的人,卻無法讓人知曉他在燃燒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忍耐著被焦灼的疼痛。
在後面的車輛按響瞭催促的喇叭聲後,楊則重新開啟瞭車輛。
“大哥,萬秋偶爾會來找我,他會和我討論很多他在疑惑的,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楊則的目光目視著前方,路燈在他的瞳孔中略過又出現。
“他煩惱的事情特別多,也很瑣碎,比如為什麼周培玉說他的衣服很奇怪,比如要怎麼和付正宇說不要讓他欺負人……”
楚章完全能想到萬秋在詢問楊則的時候的模樣。
因為對一切都過於陌生,也因此在接觸的時候才會如此遲疑。
“大哥還記得當初萬秋發燒那一次嗎?”
楚章的神色柔和瞭太多:“記得,因為大腦過載,沖擊很大那次吧,但是他卻接受的很快。”
“他在不斷的接受自己,也在吸納著現實。”楊則的聲線依舊冷冽,像是在實心的金屬球上沉重的敲擊著。
楊則最終,說道……
“就像當初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將爸爸當做目標,萬秋也是我的榜樣。”
楚章有些意外,看向這個總是沉默著一身不吭的弟弟。
楊則總是過於沉默瞭,這份沉默也是曾經他對自己的保護。
但是沉默,不代表他不曾思考。
“萬秋和我說,他原諒我,無論任何事他都原諒我。”
萬秋原諒瞭他。
但是被原諒卻絕對不是敷衍他做錯事的理由。
“大哥,我真的很好。”楊則對楚章說道,“我隻是希望我能記住我做錯的事,為此而感到愧疚,引以為戒。”
楚章有些驚訝的瞪大瞭眼睛。
本身還四仰八叉的在副駕駛上的動作,突然變成瞭直起瞭身體。
他震驚的看向楊則。
即便楊則沒有任何變化,沉默的如同路邊被丟棄的毫不起眼的石塊一樣。
一如既往的一副面癱死人臉,嚴肅的像是被人欠瞭八百萬一樣。
但是和他所想的不一樣。
楊則是真的在認真的思考和進步瞭。
楚章想到瞭剛剛的自己,突然覺得很是窘迫。
“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麼要突然做什麼心靈導師,我們傢楊二都這麼成長瞭根本不需要我幫忙啊啊啊啊……”
楚章覺得自己簡直是丟臉極瞭。
他甚至是真的在很認真的想要用自己的反省去影響楊則。
丟死人瞭。
“倒也不是,至少大哥告訴瞭我很重要的事。”楊則說道。
“什麼事?”楚章甚至不想回想剛剛說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