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楚憶歸卻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
他隻要在萬秋的身側,萬秋就會本能的握住他的手。
但是這一次並沒有。
楚憶歸垂眸看向萬秋,卻發現萬秋的眼睛始終定格在楊瀟雨的身上。
和平時的依賴和試探不同,似乎有什麼更多的,微妙的東西。
楚憶歸尚且無法解讀。
因為萬秋僅僅是付正宇的朋友,楊瀟雨的幫助也隻是輔佐,而真正的事情隻有付正宇的傢長和打瞭付正宇的人拉扯。
萬秋跟著楊瀟雨回傢,楊瀟雨捏瞭捏萬秋的臉頰:“如果有人欺負我們傢寶貝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不死也要給他扒層皮。”
萬秋並沒有回答。
楊瀟雨以萬秋受驚為由,帶著他們出去吃瞭一頓豐盛的晚餐,但是因為第二天還要上課,最終還是送回瞭學校旁邊的房子。
“寶貝,如果覺得害怕,隨時都可以給媽媽打電話。”楊瀟雨對萬秋說。
萬秋目送著楊瀟雨開著車離開,而楚憶歸主動握住瞭萬秋的手。
萬秋跟著楚憶歸進入瞭單元樓道,等待電梯,上樓,到關閉瞭房門。
他們在獨屬於他們的空間中,萬秋抬起頭,才看到瞭此時楚憶歸看向瞭他。
“哥哥,怎麼瞭?”楚憶歸問道。
萬秋覺得,他的弟弟依舊和以前一樣很聰明。
但是這一次,萬秋卻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準確的告訴楚憶歸他的想法。
“哥哥?”楚憶歸偏頭,看著萬秋。
萬秋悄悄的握住瞭手,說:“付正宇哭的好厲害。”
楚憶歸凝視著萬秋,一如既往的在試圖理解萬秋的情緒,而這一個提示,已經足夠讓楚憶歸理清萬秋的想法。
“哥哥是覺得,付正宇小題大做瞭嗎?”
付正宇一直在哭,並且被所有的人圍繞在中間,焦急的安撫著。
萬秋自從回到瞭楚傢之後基本不再受傷瞭,而在之前受到這樣的傷口的時候,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珍視萬秋。
“哥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哭鬧可以發泄疼痛,也可以引起註意力。”
楚憶歸的話,萬秋從李爍的嘴裡也聽到瞭。
“因為有人關心著付正宇,所以付正宇有哭鬧的理由。”
楚憶歸勾住瞭萬秋的手,將萬秋從玄關帶到瞭沙發上,讓萬秋坐瞭下來。
“哥哥不是也很擔心付正宇嗎?”
萬秋眨瞭眨眼睛,點點頭。
“以前或許在疼痛的時候,沒有人會關心哥哥,但是現在在哥哥身邊的所有人,都會關心你。”
楚憶歸半蹲在萬秋的面前,仰望著萬秋。
“所以,哥哥一定不要受傷,哥哥受傷,我們都會很難過。”
萬秋似乎也逐漸的知道瞭,自己在什麼樣的地方。
在模糊的記憶中,在他生病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嗯。”萬秋應道,“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弟弟。”
沒有疼痛,健健康康的,大傢才能開開心心的生活。
在付正宇因為疼痛的哭鬧中,那些仿佛不斷掉落的不高興,並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好受。
萬秋也看到在付正宇的父母看到他的時候,那充滿瞭不安和憤怒的,粘稠的情緒。
楚憶歸看著萬秋。
萬秋依舊是很快能理解他的安慰。
但是楚憶歸也清楚,萬秋說出來的疑惑,並不是全部。
而被萬秋悄悄保存起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楚憶歸暫時得不到回答。
“哥哥。”楚憶歸的手放在瞭萬秋的腿上,凝視著這雙總是讓他忍不住註視的雙眼,“我總是會在哥哥這邊的。”
楚憶歸會在萬秋的身邊。
這樣即便萬秋是站在懸崖邊,遙望著無盡的深淵,他也能拉住萬秋,讓他盡情的探索,卻不用擔心墜落。
他也會通過萬秋的眼睛,去觀察懸崖之下,感受深淵。
第94章
今天回來的太晚瞭,萬秋的作業還沒有做。
小房子也沒有時間制作瞭。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萬秋關上瞭房間的門。
在自己的小臥室內,萬秋一直在專註著,努力著做著作業,直到規規整整的寫下最後一個文字。
而停筆的瞬間,空落落的情緒卻依舊是蔓延瞭上來,不給萬秋任何喘息的機會。
萬秋蜷縮著身體坐在床上,在小臥室中隻有空調的聲音。
萬秋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空調的聲音很吵鬧。
甚至它吹出來的冷風的強烈存在感喧囂在萬秋的耳邊。
萬秋關掉瞭空調,坐在涼爽的室內,感受著逐漸升溫的溫度。
打開瞭窗戶,在室外的混雜聲傳來,從寂靜到喧囂。
好像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始終壓在他的身上。
連呼吸都變得難過起來。
萬秋拿出瞭手機,遲疑著。
時間已經很晚瞭,或許並不適合打一個電話。
最終,萬秋從通訊錄中找到一個電話號碼。
是曾經和他租屋在同一個小區的店老板的電話,撥瞭出去。
“萬秋?這麼晚瞭你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在吹拂進來的帶著喧囂的熱風中,店老板中期十足的聲音非常的響亮。
“老板。”萬秋不自覺地蜷縮起瞭身體,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瞭手機的小小聽筒上,“你知道我爸爸媽媽去哪裡瞭嗎?”
“啊?你爸媽不是……”
老板第一個想到的是楚建樹和楊瀟雨。
然而既然是詢問他的問題,老板反應過來,難道萬秋說的是寧海和寧巧珍?
老板疑惑的聲音尾音上揚:“你問你之前爸媽嗎?”
萬秋沒有說話。
甚至萬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去詢問時隔將近一年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老板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放著電視。
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老板似乎轉移到瞭更安靜的地方。
“萬秋啊,你問他們幹嘛啊?你現在日子過的不是挺好的嗎?幹嘛要想那兩個垃……人啊?”老板努力的糾正瞭說法。
萬秋依舊沒有說話。
老板也跟著沉默瞭十幾秒,繼續說道:“那兩個人就根本沒有做父母的資格,他們雖然是養瞭你三年,但是這三年你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過來的啊,而且你還被他們虐待。”
萬秋的手指攥住瞭自己的腳踝:“我知道。”
“啊,對啊,你也知道啊,所以你現在就應該和他們撇清關系,老死不相往來啊。”老板立刻說道。
自從萬秋理解瞭過去的畸形,萬秋也逐漸的理解瞭其他人對寧海和寧巧珍的唾棄。
“我隻是……想要知道而已。”
可萬秋現在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他問出這個問題,到底是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店老板似乎也有些躊躇,之後才說道:“不然你問問你那個朋友,叫黃虎的那個?”
萬秋一愣。
黃虎……
在萬秋並不算很清晰的記憶中,曾經黃虎的朋友陸清河和寧巧珍一起出現過。
而他問瞭黃虎,可黃虎卻給瞭很曖昧的回答。
萬秋隻覺得腦海中很是混沌,卻想不起來曾經黃虎和他說瞭什麼。
萬秋問道:“為什麼要問黃虎叔叔?”
“那個黃虎和他朋友,不就是你爸爸媽媽雇的人嗎?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你爸媽不是才找到你的嗎?”
老板無心的話,卻直接沖擊瞭萬秋。
萬秋完全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曾經和黃虎、陸清河交往中的某些細節,重新浮現在萬秋的眼前。
逐漸的構成瞭一張對萬秋而言完全陌生的關系網。
“萬秋?”店老板在對面問道。
萬秋好半天才找到瞭自己的聲音,明明打開瞭窗戶後飛速升溫的房間內很是燥熱,可萬秋卻毫無所覺。
“我……我打電話給黃虎叔叔看看……”
直到萬秋掛斷瞭和老板的電話,萬秋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到底發生瞭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