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宴會散去。
白晨風安頓白婷先回瞭酒店,自己倚著張桌子,看著康傢兩兄弟一一送走來的賓客,若有所思。
康辰轍拉瞭把椅子坐在他身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表哥,今天你出場的場面怎麼樣?夠規模吧?這可都是我準備的,你得謝謝我。”
“要什麼?”白晨風漫不經心的問。
“就你那款限量版的蘭博基尼。”
白晨風上個月新買的車,本就不喜歡它不夠低調的外形,也沒開幾次。若不是秦傑一再攛掇,他斷然不會買,秦傑說的條條是道,美名其曰:好兄弟,有車同曬。其實是他自己屬實沒勇氣開如此騷包的車,怕被全公司女同志圍觀。為瞭堵住他的嘴,讓他安靜些,就應付的買瞭。
“哦?我說不太像你哥的辦事風格麼?那輛車我讓人給你開過來,你等著就是瞭。”
康辰轍笑得志得意滿,康辰軼蹙眉:“哥,他還在醫學院上學,你給他這麼好的車不合適。”
康辰轍不願意瞭,“我已經在醫附院實習瞭好麼?就差一個畢業證瞭。”
康辰軼態度堅決,“那也不行,你們全院上下有人開蘭博基尼的麼?記住你那裡是醫院,都是工薪階層,你這麼標新立異是在拉仇恨。”
“我又不怕拉仇恨,誰願意恨就恨唄!我有一半時間泡在康達,為你做瞭多少事?你連工資都不給,現在終於可以換個代步工具,你還來阻撓,你是我親哥麼?有你這麼坑自己兄弟的麼?”
康辰軼就像沒聽到他抱怨一樣,不疼不癢的說瞭句:“那你就從醫院出來創業。”
“你以為我不想?祖父那關我蹚得起?”
白晨風看著康辰軼的淡然和康辰轍的氣急敗壞,無奈搖頭,“這樣吧!這車先放到你哥這裡,等他什麼時候覺得你適合開瞭,再還給你。”
康辰轍聞言立馬像霜打瞭的茄子,一副心很累,不想理他們的模樣。
“你們兩個剛才做什麼去瞭?”白晨風的話雖然是問他們兩人的,眼睛卻是隻看著康辰軼。
康辰軼也看著他,眸光清朗,絲毫沒有遮掩,“沒什麼,處理點兒私事。”
白晨風轉向康辰轍,“辰轍,你說。”
“也沒幹什麼,就是紀忠良的女兒暈倒瞭,我哥把她安頓到客房,我過去看看。”
白晨風聞言清俊的眉微不可察的蹙瞭下,狀似無意的問:“沒什麼事吧!”
“應該沒什麼事,精神狀態不錯,可能低血糖吧!建議她去體檢瞭。”
白晨風聽到他的回復,心略微安定瞭些。明明是她聯合紀忠良編織瞭個彌天大謊,把自己覆在裡面,為何他心裡不平衡回擊一下,竟然會心生愧疚?
康辰軼在他問起紀蒙蒙的那一刻開始,眼神就絲毫沒離開他,所以,盡管白晨風的反應微末,他依然捕捉到瞭。
“紀忠良和你們近來一直如此麼?”
“呵,以前業務上也有往來,但沒有這麼親密。自從你的勢力湧入A市,那老狐貍意識到危險瞭,想方設法的要拉康傢結盟,我看他是動瞭把女兒嫁到康傢的心思。”
白晨風皺瞭眉,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黑,“想把她嫁給辰軼?”
康辰轍以為白晨風聽瞭他這一長串的話後,肯定會和他們談論一些商業佈局,怎麼漸漸啃噬“紅星”的問題。沒想到他竟然問出這麼個不疼不癢的問題,一下被問的有點兒懵。
得不到回答,白晨風難得的不淡定起來,“問你話呢?怎麼不答?”
“表哥,你怎麼瞭?這種問題還用問麼?康傢最有權勢的人可是他,難不成那老狐貍還會看上我?”
白晨風無法否認自己是在關心她,不然明明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卻偏偏還要求個明白。
康辰轍意識到白晨風的不對勁兒,猶疑不定的問:“你這麼關心她,難道也被那個紀小姐迷瞭心神?你不是帶著未婚妻麼?難不成也要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白晨風本來話就少,也不想過多解釋,隻過濾著他話中的信息,“也?”
“就是我哥啊!我看他對人傢姑娘熱情著呢?”
“辰轍,不要講沒有事實根據的話。”康辰軼嚴肅的看著他,不怒自威。
白晨風看著康辰軼,想起那天她的發纏在他衣扣上的情景,他小心體貼的動作,以及眼睛裡細細碎碎的柔光……
一直認為自己認識的男性中,雖然出挑的很多,但是康辰軼絕對是個中翹楚。良好的傢庭成長環境和教育,使他的完美無人能及。這樣的男人不管是作為交往對象還是可托付終身的人,都是最好的選擇,她也會喜歡麼?
心頭一股強烈的不適感湧上來,忽然讓他意識過來一個問題,自己不想她和別的男人有糾葛。
這種感覺是占有欲麼?即使知道她不是蒙蒙,隻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依然覺得除瞭他誰也不能和她糾纏不清?不是應該把她當做陌生人,與自己毫不相幹那樣麼?
截止到現在,他不斷的告訴自己,蒙蒙已故,他的生活裡不會再有她。可是,他似乎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始終覺得,紀蒙蒙不就是她,她也不就是紀蒙蒙麼?
矛盾,從未有過的矛盾,擾亂瞭他一貫的清醒果決和運籌帷幄。
看向康辰軼的眼神裡也不知不覺折射出縷縷寒光。
兩人相對無言,康辰轍看看白晨風又看看康辰軼,徹底懵瞭,搞不清楚兩人在打什麼啞迷。這都什麼跟什麼?要不是開腔取器官要人命,他真想把他們的心挖出來看看。
“你們眼神交流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就直說,都是自傢人猜來猜去的多累,表哥,我怎麼覺得你和那個紀小姐關系匪淺?”
“前任。”
白晨風簡單的回瞭兩個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本來可以不說,這次如何就沉不住氣瞭?
康辰軼一直看著白晨風,不語。
“前任?你竟然和紀忠良的女兒交往過?”康辰轍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被毀瞭。
“我們自幼相識,也算得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一直在一起,有何不妥?”
白晨風回復完才意識過來,與自己自幼相識的那個人不是她,但她與他也是相伴多年瞭,太復雜,連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你們在一起很多年瞭?”
白晨風想瞭想還是如實回復:“差不多十年瞭吧!”
這話出口驚呆瞭康傢兩兄弟,他的心裡卻舒坦瞭些,他們在一起也十年瞭,跌宕起伏的十年。
女孩子最美好的十年她似乎都給瞭他,雖然這一切是因為紀忠良的陰謀開始,可是,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改變不瞭的東西,和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他想起他們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想起她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漸漸長成溫和嫻淑的女子,在他生活中扮演著妻子的角色。
不久前他們偶遇的那個中午,她曾問他會不會娶她,他說除瞭這個什麼都可以給她,她眉眼裡都是絕望的神色。他想她應該是恨他的,可在紀忠良要他死的時候,她還是選擇救他。
心頭泛起疼意,他顫抖的把自己的右手展開,想著那天,他就是用這隻手一根一根掰開她握著他手臂的手指,她疼得抽氣卻還是不舍得放手。
她的態度低到瞭塵埃裡,眸子卻又那麼倔強,蒼白的臉頰,纖細的身子,脆弱的讓人心疼。
結果,他走瞭,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個村子。當時他心裡很亂,也很憤怒,被人欺騙,尤其是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欺騙,那種感覺很糟糕。
顧不上思考什麼,意識清明時已經回瞭S市,當時的第一個反應是懊惱。不知是惱她,還是惱自己。
心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他覺得自己有些想她,想見到她。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壓瞭下去,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即使有瞭,也不是好結果,還不如停在這裡。
康辰轍盯著白晨風看瞭半天,猶疑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聲,“唉……你不是報復不瞭紀忠良,所以把怨氣都撒在他女兒身上瞭吧?始亂終棄?還有你今天當著她的面領著未婚妻,會不會有些太過分瞭?”
“我沒有!”白晨風厲吼出聲,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強烈,停頓瞭下平復情緒後又說:“我沒有利用她,也沒有對她始亂終棄,我隻是……隻是被她利用瞭。”
這話聽在康辰軼耳朵裡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他與紀蒙蒙雖然接觸不久,但她的眼睛那麼幹凈剔透,不會是個善於耍心機手段的人。
她胃疼那天,低聲叫他的名,如果不是真心愛他,她當時不會那麼疼痛無奈。
下午的她看起來那麼脆弱,他想過要幫助她,隻是,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是個外人終究不便插手。
“她能利用得瞭你?沒想到啊!外表看起來挺單純無害的模樣,心機竟然這麼深沉?”
白晨風聽著康辰轍類似於詆毀她的話,想著她平日裡眉眼彎彎的模樣,心裡非常不舒服。想出口反駁,卻發現是自己把人誤導過來的,隻好微微闔瞭眸子,掩飾自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