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S市,滿庭芳華酒店。
白婷幾乎是徹夜未眠,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是那樣陌生,憔悴不堪的神色,蒼白的臉龐,神色幽怨的像個怨婦。對,就是怨婦。
曾幾何時她是那個出身富貴人傢,才貌出眾,自信飛揚的白婷。她是天之驕女,優秀的哥哥為她鋪瞭一條星光燦爛的路,身邊的人都眾星捧月般的捧著她。她想要的東西輕輕松松就可以得到,根本不屑去爭搶、去嫉妒。
她的初戀男友叫路明肖,很愛她、很寵她,所以,遇到白晨風之前她並不知道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情路竟會如此艱辛。
她整晚都在等他,可他似乎忘瞭酒店裡還有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徹夜未歸。
未婚夫?多麼諷刺的稱呼?訂婚後,他們連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機會都沒有。
從綠水村回去的那天他狀態很不好,有些失魂落魄。她一直照顧喝瞭很多酒的他,他意識不清楚,嘴裡卻一直反復念著那個女人的名。
他喝多瞭,倚在沙發上睡熟。她費力把他摻到床上,他很重,她疲倦的睡在他身邊,手指都懶的動一下。
後半夜他醒瞭,翻身把她攬到懷裡。她想那時候他應該是不太清醒,因為她聽見他一向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些沒睡醒的鼻音。
他迷迷糊糊的說:“怎麼睡得那麼靠邊?冷不冷?”
那種情況下有些事似乎會自然而然的發生。她心一軟,伸手攬瞭他的頸,含瞭他的耳垂。
他先是一怔,隨後就變得有些急切,黑暗中扯瞭她的衣衫。
她有些顫抖,這種感覺比第一次的時候還緊張,因為那時她和路明肖彼此深愛著。現在不同,這個男人一直愛著別人,現在終於要屬於她瞭。
他的身體很熱,與平時的冷然兩幅樣子。當他的手覆到她胸前時,她明顯感覺他一瞬間僵硬,迅速的起身離開她。
“你是誰!”他冷然又嚴厲的問。
她還有些雲裡霧裡的,就被忽然亮起的燈光恍得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掩瞭半裸著的自己,她看到白晨風眼裡一閃而過的驚異,然後恢復冷然。
他起身下床,撿起地上的衣衫隨意扔在瞭她身上,那一刻她有些屈辱,有些恨這個男人。他們是未婚夫妻他卻不肯碰她一下,她一邊穿衣一邊問他:“為什麼?是我不夠美麼?”
他背對著她,音色清冷:“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
她有些難過,犀利的問:“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會這樣推開她麼?還是你隻對我這樣冷冰冰的?”
他沉默,周遭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
她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去吻他,被他推開,然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在哭。
她哭,他安靜,許久過後,他的聲音幹澀沙啞:“不是她,我做不到。”
她諷刺:“你這是要為她守身如玉麼?別忘瞭,她騙瞭你那麼多年。”
“與你無關。”
這四個字讓她一瞬間如墜冰窟,自從紀蒙蒙出現後,他們的一切就都變瞭。他心裡有人,她懂,她也可以等。隻是一個男人,如果連一個吻都吝惜給你,那他對你又何止是不愛?又或是他除瞭那個他愛的女子,誰都不願意去觸碰?
那天之後,她說服不瞭自己放棄,每天還是習慣去陪他一會兒。有時是一起用餐,有時是他工作她在身邊陪著。他不回應,也不拒絕,他們就維持著這樣的交集。
這次來A市是他主動邀請的她,她為此欣喜若狂,以為事情有瞭轉機。他願意給她機會,給她走進他的生活,甚至是他內心的機會,卻還是她想多瞭。到頭來,仍舊是空歡喜一場。
她費盡心思手段才說服瞭哥哥,才成瞭他的未婚妻,隻要他身邊沒瞭紀蒙蒙,一切就會塵埃落定。
昨日見瞭紀蒙蒙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那個女人明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可他還是愛她。盡管他把情緒掩飾得很好,但是,他的眼睛在觸及她的那一刻,就再也沒移開過。
白婷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女人已經被他放進瞭心裡,拔不出來。隻要她活著,白晨風就會念著,隻要白晨風念著,自己就隨時可能失去他。
帶她來A市,隻是為瞭試探那人的反應,看她心裡是否在意他。而那個女人,也還深愛著他,她的眼睛不會說謊。
所以,她怕瞭,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婷,第一次感覺到害怕。怕用不瞭多久她就會徹底失去他,在他得到紀蒙蒙後,她就沒有一點用處瞭。
白婷,你淪為一顆棋子,竟還可悲的深陷其中,不願抽身。
昨日見到她,心動瞭吧?這徹夜不歸,是為瞭紀蒙蒙,還是因為再沒有可以拒絕她的理由?
嫉妒!嫉妒的發狂……
她伸手看著自己手上的婚戒,火紅色的玫瑰分外刺眼。
清晨和煦的陽光柔柔灑進來,在女子美麗的臉龐上投下簡簡單單的光影斑駁。本該是無比美好的場景,卻因為她臉上猙獰的表情,突兀萬分。
白晨風,是你逼我的,誰擋我的路,我就讓她沒有退路。
她開始收拾自己,精致的妝容遮掩瞭她蒼白的神色,裸粉色的套頭針織衫配上米色闊腿褲,使她看起來有活力瞭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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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風這邊和康辰軼吃完早餐,陽光正好,康辰軼搬瞭兩把椅子到陽光充足的地方,兩人忙裡偷閑的曬起瞭太陽。
白晨風閉眼享受著淡淡的溫暖,旁邊的康辰軼笑著說:“表哥,你說咱們現在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閑?”
白晨風還沒回答,手機就響瞭起來,他看瞭眼屏幕,接起電話。
白婷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晨風,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話,帶我在A市逛逛吧!”
正想拒絕,就聽電話那頭白婷又接瞭句:“以前來這裡都是談工作,每次都匆匆的,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裡,能不能勞煩你做次向導?”
白晨風再無可以拒絕的理由,隻好同意。掛瞭電話,看著手表,離和白婷約好的時間不遠瞭,起身,“我去招待一下白婷,你自己享受吧!”
“那麼個大活人哪裡需要你招待?”
“她遠道而來,我是總要盡下地主之誼。”
“A市可沒有S市太平,你還是去有咱們的人的地方,安全些。”
“知道。”
午飯時分,白晨風去酒店接瞭白婷,吃她習慣的西餐。她喜歡這些烹調方式簡單,卻能提供充足能量的食品。
白晨風卻不大喜歡,他喜歡熱騰騰的面食,因為有個女子喜歡,也總會在他疲倦時,親手為他下一碗面。
以前她的手藝不好,調料總放不對,但每次他都會吃完。有時會因為面難吃,她囧的臉蛋兒紅撲撲的,還兇巴巴的嫌棄他明知難吃還要吃。那時他會有難得的耐心,哄著她。她會變本加厲的把自己吃不完的面,一塊推給他要他吃完,然後他埋頭吃面,她就開心瞭,笑得眉眼彎彎。
其實,她不明白,吃面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熱騰騰的面,會把他冷硬的心熨貼得很溫暖。她不在的那三年,寂寞瞭、想她瞭,他就會去面館點一碗面。他總想,那個他愛到極點的女孩兒,在這個時候是否如他這般,吃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三年後,她回來瞭,回到他身邊。她成長瞭許多,不再事事要他照顧,還學會做很多吃食,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瞭。
這短短的半年時光,他們不像以前那麼和諧,有誤會、會爭吵,她會任性的發脾氣、會哭泣。可是,他還是喜歡那樣的生活,煙火氣息濃鬱。
不管心裡多糾結,他還是清楚,自己在想她,想紀蒙蒙,想那個平時說個小謊就會心虛到被人發現,卻對他扯瞭個彌天大謊的紀蒙蒙。
白婷看著面色冷峻的男人,對於他竟沒有一點辦法。說他有情,卻始終對她的一往情深不給任何回應,說他無情,卻又不言不語的為她做瞭很多。
他與她訂婚幫助她順利拿到瞭璀璨,讓她得以自立門戶脫離瞭威信以及在白傢的身不由己。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成就瞭她,讓她煥然新生,從此自己想要的得到瞭,不用受父親控制。
若不是這樣,白婷又怎會對你如此的放不下?又怎會愛的連自尊都舍棄瞭?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子都會愛上自己最崇拜的那個男人,可她是的。她想要的愛人不需要知己一般的懂她,也不需要多麼迷戀她,她就想要一個偶像,一個每逢遇到棘手的事,就會想到他會如何解決,標桿一樣的人。
白晨風就是她的這個人,足夠強大、足夠優秀,以至於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瞭。
她從不敢承認愛他,不管是在旁人面前還是隻有自己的時候。因為,她一直清楚這個男人沒有心,是她抓不住的。她說她愛他擁有的一切,金錢和權利,其實,一直是在自欺欺人。
我愛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為瞭你,就算變成魔鬼,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