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忠良的電話打到白朗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在林空空的床邊冥思苦想瞭有一會兒。
起身到外間接起電話,紀忠良平靜陰森的說:“你綁瞭我女兒到底想做什麼?”
距離綁她回來也沒多久,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聯系到他,可見紀蒙蒙一失蹤,紀忠良已經馬不停蹄的在找瞭。看樣子自己沒猜錯,紀忠良很在意他女兒。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和他兜圈子瞭,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想用令千金和紀總做個交換。”
“休想!”
白朗蹙眉,音色冷然:“您還沒問我做什麼交換,怎麼就急著拒絕?”
電話那頭的紀忠良冷笑一聲,“呵……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誰的人,想要幹什麼。”
“哦?那我倒是很想聽聽紀總猜的對不對?”
“白晨風是折騰不開瞭麼?用這麼卑劣的法子,怎麼對得起蒙蒙的一片癡心?”
“我不知道您說的是誰?”
紀忠良冷笑一聲,“呵……不需要你承認我也確定是他,除瞭他再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一再挑戰我的底線。”
白朗的語氣很輕松,“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賣關子瞭,都說女人如衣服,自然是勤換新的好,不知道紀總覺得呢?”
紀忠良聽瞭他的話,聲音更冷:“善騎者墜於馬,今日你認為女人如衣服,可以隨意利用舍棄,明日你就會折在女人手裡。”
“誰也不會未卜先知,明天會發生什麼事,誰知道?我隻要錢主管,你放人,我便保你女兒毫發無傷。”
“錢主管我是不會放的,你們想怎麼做都隨便。不過,我得提醒你,這裡是A市,如果我女兒有什麼閃失,你們一個都跑不掉,我要你們通通陪葬!為瞭白晨風到底值不值,你自己考量?”
白朗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離間計就算瞭吧!這是我的長項,您是真不管紀小姐的死活瞭?”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聽瞭他的回話,白朗怔瞭一下。完全沒想到紀忠良竟然這麼果決,完全不顧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如今已是破釜沉舟,沒瞭退路,隻能前行瞭。
故,語氣堅定的說:“反正得不到錢主管我們也是輸,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橫豎都是個死,我寧可拉上你的女兒做墊背,讓你痛一痛也是好的。”
之後兩人陷入可怕的沉默,白朗還是決定給他下點兒猛料。看看受瞭刺激後的他,是不是依然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血濃於水,他就不信,紀忠良能有這麼狠的心,會如此輕賤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
把手機開瞭免提,“紀總,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讓你們父女告個別,把人帶過來。”
本來還迷迷糊糊睡著的林空空被拉著過來,她聽到電話裡傳出父親的怒吼:“小子,你別欺人太甚!”一下子就沒瞭睡意,該來的終於來瞭。
白朗知道自己手中的人是張王牌,淡定瞭許多,把手機遞到林空空面前,“紀小姐,怎麼辦?你父親不肯救你呢?有沒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林空空知道事態嚴重,對方的條件一定很苛刻,不然父親不會不同意。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妥協,可心底卻又自私的想要他救自己。
此時,內心無比復雜糾結,讓一向謹慎有序的她,處於幾近崩潰的邊緣。強忍著情緒,臉色慘白,緊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蒙蒙……你在麼?”
紀忠良平靜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絲顫抖,林空空聽瞭,鼻子一酸,眼淚已經在眼眶裡轉圈。這個時候,她很想傢,想爸爸。可是,她不能出聲,不能讓已經很揪心的父親更擔心,也不能讓這群動機不純的人氣焰更加囂張。
白朗看著她倔強的神情,心底生出一絲惺惺相惜之感。這是個堅毅到讓人會動惻隱之心的女孩兒,隻是,他有自己的任務,幫不瞭她。
紀忠良聽不到林空空的聲音,怕她是受瞭傷,心裡明知道應該沉著拖延時間,卻再也做不到。
“我要視頻,我要確認我女兒是不是真的在你們手裡。”
“好。”白朗應著已經開瞭視頻。
林空空順利看見電話那頭的父親,他仍是嚴厲謹慎又一絲不茍的模樣,眼底卻多瞭一抹血紅色。看見她,先是沖她溫藹的笑瞭下,想安撫她,後又滿臉無奈地閉上眼,轉過頭去。
她看看自己身邊,滿屋子都是兇神惡煞的男人,再看看父親無奈的模樣,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問他:“爸爸,你愛我嗎?想救我出去嗎?”
可最終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隻眸光安靜淡然的看著父親。似乎自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並不在乎他救與不救。
許久,紀忠良轉過頭看著她,聲音是從沒有過的溫和:“蒙蒙,他們傷著你沒有?”
林空空覺得自己喉嚨裡似乎有什麼堵著,讓她想出口的話哽在裡面,無法出聲,隻好搖瞭搖頭。
紀忠良的臉色緩和瞭些,語氣平靜:“蒙蒙,如果爸爸不救你,接下來發生的事,你怕麼?”
林空空依然搖頭不語,清瘦又倔強的模樣,與紀忠良腦海裡那個女子慢慢重合。他閉眼,眼睛裡隱隱有淚光一閃而逝。婉儀,那是咱們的女兒,我做不到視若無睹,我該怎麼辦?
掙紮許久,他睜眼,眼底一片灰敗之色,無力的說:“爸爸對不起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林空空已經知道瞭父親的選擇,看來自己今天真要不明不白的葬身於此瞭。恨麼?自己該恨麼?就是恨瞭又能怎樣?什麼都改變不瞭。恨一個人太累,這麼多年她始終學不會,也不想去學。父親已經把傢裡嚴密的保護起來,是自己任性,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她認命的閉瞭眼,其實她一點兒都不害怕。因為,對於一個身患重癥的人來說,接受死亡,已經預習過無數次。隻是有些不舍,舍不得肚子裡的孩子,舍不得遠在S市的他,舍不得未來很多美好的事,甚至舍不得不肯救她卻初見老態的父親。
白朗看看紀忠良,又看看林空空,興致勃勃說:“沒想到你為瞭自己,連你唯一的骨血都不顧瞭。紀小姐,你別怪我,要怪隻怪你自己沒生到好人傢,沒能有個好父親。紀總既然不在意,那我就替你送紀小姐一程。”
俯身從腳踝處抽出微型匕首,拉過林空空,托起她的臉,把匕首橫在她頸間,陰冷的對著紀忠良說:“可惜瞭這如花似玉的年紀……”
本在椅子上坐著的紀忠良霍然起身,眼裡殺意肆虐,“你敢傷她一點,我要你全傢陪葬!”
紀忠良也是在賭,他認為白晨風是真心喜歡蒙蒙,不會傷害她。如今這樣做也隻是想利用她脅迫自己就范。隻要自己能頂住壓力,擺出堅決不救的姿態,他們自然會放瞭她。這是一場心理拉鋸戰,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瞭。
白朗看著紀忠良的態度,心下眀瞭。白晨風在意紀蒙蒙已經不是秘密,他把自己最在乎的情感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又或者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住。紀忠良心裡清楚,所以才有恃無恐。
“紀總,我不是他,不會對您的女兒心軟,我隻知道你贏瞭我就輸瞭,這是我不能忍受的。我再最後一次問你,救還是不救?”
紀忠良心裡也開始糾結,綁她的人的背景他已然清楚。是黑白兩道上都小有名氣的商人,因為好勝心強,做事原則全憑自己喜好,沒有底線且出手狠辣,被人稱為“白狼”。
白晨風派他來做這件事,是看中他極強的勝負心理麼?難道他真的準備讓蒙蒙無辜犧牲?不可能!他不能自亂陣腳,這麼多年,他絕不可能看錯。
“你!敢!”
“那就試試我敢不敢吧!”白朗說著已經把匕首壓向林空空的頸,如玉的雪頸上霎時有鮮血溢出,沿著刀刃緩緩滴落。
頸上漫出針紮一樣的痛,有什麼流過頸項,她知道那是鮮血。林空空條件反射的想要掙紮,無奈雙手被牢牢綁著,身子也被人鉗著,根本就動不瞭。咬牙忍住要出口的抽氣聲,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悲慘,也不想助長傷害她的人的氣焰。
心,已寒涼。父親還是棄瞭她,原來那麼多的關愛都是假象,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生命更重要?爸爸,我不恨你,可是,我也做不到繼續愛你瞭。
眼睛酸澀,心口也泛開疼意,這時她還是想他。想他對她說的那句:你要堅強起來,因為以後你能依靠的,就隻有你自己。
小白,我想這世上唯一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人,就是你瞭。如果你在,不管付出什麼,應該都不會讓我受傷。
你那天的話竟成瞭真,我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隻是,我的力量太薄弱,改變不瞭什麼。
從不覺得自己可憐,隻是感覺很孤獨。生活這條路我始終是一個人踽踽獨行,你偶爾出現的地方,對我來說便是幸福。我很努力的希望時光能一直那般反復,隻是,時光怎麼可能停止?
小白,希望你想起我的時候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