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風看著剛剛哭過的她,水洗的瞳,黑瑪瑙一般,明亮誘人,心裡柔軟異常,溫言軟語的說:“你不是很想瞭解有關我的一切麼?我的過去也不該再讓你一無所知。”
“還是……不要瞭!”她寫字的手停頓瞭下,猶猶豫豫又小心翼翼的。
白晨風心一疼,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兩下,看來對當年紀忠良的所作所為,她比他還要過不去。明明很想知道,卻又害怕知道。
別看她平日裡不言語,其實,內心深處很敏感纖細。她重情,很多事壓在心底裡總過不去。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想過要同她攤牌,讓她知曉真相,認清紀忠良真面目的原因。他怕她有心裡負擔,怕她難過。
這兩天接連發生這麼多事,她可能早就已經心力交瘁,強顏歡笑不過是不願他為她煩惱。她處處步步小心翼翼,唯恐引起他不願提及的傷心事。這樣的她,他怎能不喜歡?又怎能不心疼?
這世上,除瞭她,再沒有可以這般待他的人。以後,任何事都由他來扛,這一世,護她周全,許她安樂,絕對不會再讓她難過。
“你在害怕什麼?”眼神平靜的看著她問。
“沒有害怕,隻是……”
“不敢面對?”
“算是吧!畢竟,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為我爸爸。”
“我說過,他是他,你是你,不能混在一起。”
林空空蹭瞭蹭他的下巴,神態依戀,“真的能分開麼?你能放棄仇恨麼?”
“我不敢說自己會不恨他,但絕對不會再遷怒於你,我們彼此不強迫,可好?”
“你……做得到?”
“相信我,可以的。”
林空空看著他眼底認真的神色,頷首,一筆一劃鄭重的在他胸前寫:“好,我信你。”
白晨風心裡松瞭口氣,這兜兜轉轉發生的一切,讓他們之間總有隔閡。現在向她表明心意,竟然害怕她不會不同意。他想,他該為她做些什麼瞭。
“以前我做不到不把這一切遷怒於你,所以不曾給你任何承諾。以後,你是你,隻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女兒,也不需要做任何委曲求全的事兒。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林空空看他,他帶她來見親人,又對她說這些,心裡隱隱的知道他要做什麼瞭。一時心跳如雷,竟然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莫名期待。
白晨風看她緊張到秉氣凝神,難得不是冰冰冷冷的樣子,狡黠的笑瞭下,低頭咬瞭咬她的耳朵,卻一言不發瞭。
林空空等瞭半天,結果什麼也沒等到,幽怨的瞅瞭他一眼,自己生悶氣去瞭。
他低低的笑著問:“失望瞭?”
“……”回答他的隻有靜默的空氣。
白晨風攬她攬得更緊瞭些,心裡默默的想:傻丫頭,以後你擁有的,都該是最好的。我要讓你風光大嫁,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白晨風的妻。
“給你講講我母親。”
本來別扭著的人兒,一聽,立馬繃直瞭身體。
“別緊張。”
白晨風安慰的吻瞭吻她的額頭,聲音溫和的講述著他關於母親的記憶。沒有傷感、沒有殺戮,有的隻是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明明覺得這些關於美好的記憶是寥寥無幾的,說起來卻仿佛多得說不完一樣。
直到夜已經完全靜下來,鐘表的指針行走到瞭1的位置,白晨風還沒說完,懷中的女孩兒卻已沉沉睡去。
低頭看她呼吸均勻綿長,白凈的小臉兒埋在他的肩頭。濃密卷翹的睫毛猶如黑色的羽扇,蜷出瞭個美好的弧度。憐惜的吻瞭吻她的額,又呆呆的看瞭她好一會兒,微不可查的笑瞭下。
昨天已經過去瞭,現在又是全新的一天,有她,足矣!心滿意足的攬瞭她,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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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不厚的簾子直射進室內的時候,白晨風睜眼,勤勉的他一向很少睡懶覺,除非是她非要賴床還要纏著人的時候。
短短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已經讓他精神百倍。看看她,不禁蹙眉,最近她的睡眠時間,明顯比以前多瞭很多,這麼能睡,會不會對身體不太好?看樣子不能拖瞭,抓緊回S市,給她做個體檢。她這麼瘦瘦弱弱的模樣,他始終有些不太放心。
林空空本來就是孕早期的嗜睡體質,晚睡的結果就是今早更起不來,不止自己沉沉的睡著,手還纏在白晨風腰上。
白晨風想著昨天睡得晚,怕吵瞭她休息,看看天色還不是太早,晚起一會兒應該也不防事,就一動不動的任她抱著。
直至天色大亮,知道不能再晚瞭。康傢傢風嚴格,在康傢連康辰轍都不敢懶床,一會兒肯定早早的就要吃早餐。輕輕拿開她纏在腰間的小手,準備起身。結果她不光手,連腿也一起纏瞭過來,八爪魚一樣將他纏瞭個實實在在。
白晨風想她多睡會兒,最多晚點帶她去外面吃早餐,怕弄醒她,就輕手輕腳的。結果試瞭幾次都沒能將她拉開,反而是她睡夢中不悅的蹙瞭眉頭,好像要被吵醒的模樣,就不敢再動。
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許久,有些僵硬,他嘆息一聲,輕吻瞭吻她的額頭,這小女人,睡夢裡纏人得緊。
又撐瞭好一會兒,看她睡踏實瞭,才輕手輕腳的想把纏在身上人兒拿開。結果自然是越纏越緊,白晨風又努力瞭幾次,依然未果。
如果不是知道她確實睡著,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瞭?停頓下手上的動作,氣悶的瞪她,一副要發脾氣的模樣。往常他一這樣,她就乖乖聽話瞭,可現在,她正睡著,又怎麼能看得到?
想叫她起床,看瞭看她頸上的傷,再加上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該讓她好好休息。最終,還是沒舍得叫醒她。再去拿她的手,林空空睡夢中似乎也感受到他的不悅,竟然乖巧的沒再纏上來。
這下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看她睡著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乖巧,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低頭又反反復復親瞭她好一會兒,才去浴室洗漱。
簡單洗漱完畢,身體有些僵硬,準備出去活動活動。出門就看見康辰軼站在對面長廊下,似乎正在等他。
“起來瞭?”他問。
“有事?”他回。
“晨練,去麼?”康辰軼說著活動瞭下筋骨。
“走吧!”
兩人依然和以前一樣一起慢跑,本來就是不多話的兩個人,氣氛也沒什麼不一樣,看起來還是很和諧。
跑瞭幾圈下來,康辰軼略顯氣喘,停下腳步,“休息一下。”
白晨風也停下腳步,嫌棄的說:“你是越來越差勁瞭。”
“正式接手康達後,疏於鍛煉瞭。”
“……”回答他的是空氣。
“看樣子得勤去健身房瞭。”
“練練拳吧!你這樣子,估計也就比辰轍和元朗強點,連秦傑都打不過。”
康辰軼也不惱,點頭,“好。”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表哥,我想就昨天的事表個態……”
“你想說什麼我很清楚。”
“你清楚,我也要說。”
白晨風眉眼瞬間冷瞭下來,神色也變得有些陰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既然確定自己喜歡她,就是希望她好的。如果,她不幸福,我會……”
“你不會有機會瞭。”
康辰軼一向溫潤的眼,黯瞭一下,是很微末的悵然,“已經決定瞭麼?”
“決定瞭,等她心情好些,就結婚,這次,我再也不會……放手瞭。”
“既然如此,我的心意就不要讓她知道瞭,多留些美好的感覺吧!”
“這是你的事,我自然不會插手。”
這時的氣氛有些尷尬,康辰軼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白晨風狀似無意的問:“醫院那裡怎麼樣瞭?”
康辰軼看白晨風叉開瞭之前的話題,知道是不想多說。他性格極為霸道,向來護短,又是真心喜愛林空空。如今,還能這樣平心靜氣的和他講話,證明,他原諒自己瞭。
想到這裡,心裡也放松些。本就是他存瞭不該有的心思,如今表哥這樣閉口不提,反而是在遷就他的感受。
不論事情會發生怎樣的轉變,都不是他能左右的。因為,於他們來說,他終究隻是個外人。他能做的,可能真的就隻有祝福,希望他第一次喜歡上的女孩子,可以平安喜樂。也希望表哥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康辰軼平靜的回復:“沒事,孩子保住瞭,就是需要住院調養幾天,辰轍在那裡陪著。”
“那就好,辰轍畢竟年紀小,你身為長兄,該多多提點他,不要讓他再犯錯。”
“放心,辰轍對那個女孩子也不是全然無情,總有一天他會想通的。所謂的自由,和能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生活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白晨風聽瞭他的話,心裡有些古怪。他這個弟弟的性格,他十分清楚,做什麼事都有股韌勁兒。對待感情也是十分珍視,不然,已近而立之年的他,也不可能還沒談過感情。
隻是,他的感情還是錯付他人。紀蒙蒙這輩子,隻能是他白晨風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