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鶯歌夜語。
“鶯歌夜語”是個不大不小的酒吧,酒水的價位卻有些貴的離譜,隻是生意卻很好,因為它與普通酒吧不太一樣。
這裡所有表演的人,還有客人,都戴著面具。面具都是由酒吧提供,形態千奇百怪,猛一進去,還以為是到瞭化妝舞會。
白晨風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他和李元朗帶著人進去的時候,舞臺上,一位包裹嚴實,戴著黑色面具的女子正在唱歌。
她的音色幹凈飄渺,一頭漆黑長發柔順的披散著,純黑色的蕾絲裙上面用金線繡著一隻鳳凰,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愈發顯得神秘。
白晨風忽然想起,神話故事中的女妖莎琳,在她的歌聲可以把旅行者誘上死亡之路。
她唱的不是什麼新鮮曲目,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天涯歌女》。這首歌很多人都聽過,白晨風也有幾分熟悉,隻是這個女子唱出來卻與別人不同,少瞭幾分幽怨,多瞭一些絲絲入扣的纏綿之意。
人們本來都沉醉在她的歌聲中,看見一群未戴面具的人擠進來的時候,現場一時有些慌張,以為發生瞭什麼事。
“哥……找瞭一下,沒看到她們。”李元朗撥開人群,走到白晨風身邊。
“這裡的人都戴著面具,你能認出來嗎?”
“沒問題的,看體型我也能認出那兩個丫頭。”
白晨風微勾唇角,音色一如既往的冷清:“那你看看臺上這個。”
李元朗微瞇瞭眼睛細看,好嘛!這臺上看起來神神秘秘又有些妖氣的女子,不是李元沅又是誰?
他咬牙切齒的說:“好呀!等我把她揪下來。”
李元朗迅速的沖上舞臺,一把抓瞭李元沅的手,李元沅一看自傢哥哥驚魂未定的呆在當場。
舞臺下的觀眾一陣騷動,人群中很快沖上來個戴著面具的高大男子,上前把李元沅護在瞭身後。
“喂!你幹嘛?”李元朗暴怒。
秦傑一看到是他,也愣瞭一下,隨即隨手摘瞭面具。
“怎麼是你?”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你先說,你不好好的在臺下聽歌,沖上來抓人傢幹嘛?”秦傑質問。
“咱們去後臺再說,老大也來瞭。”
秦傑一聽就知道這當中肯定有什麼事,也就不在阻攔,卻不許李元朗碰李元沅。
李元朗恨的是咬牙切齒,不過顧忌到妹妹的面子和閨譽,也不敢在這臺上大吵大鬧,隻能強忍著怒火,準備和他們一起去後臺。
誰知道白晨風突然在臺下指著臺上輕紗說:“把裡邊的人也一並帶出來。”
李元朗上前一把扯瞭輕紗,裡面正坐著一個女子在撫琴,身上穿著的是白色輕紗裙,裙面上也繡著一隻金色鳳凰,和李元沅的那件一模一樣。
因為她是在輕紗後,而身後就是後門,所以她沒戴面具,一張芙蓉玉面就這樣露出來。
那是一張秀麗絕俗的臉,美好安靜,在舞臺燈光的映襯下,美輪美奐,像仙女一般。
她一露臉,登時驚呆瞭臺下的許多人。
白晨曦面對突發情況有些不知所措,看自己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眼前,也看到瞭臺下的哥哥,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感覺寒毛直豎。
秦傑是認識白晨曦的,這時便知道,白晨風和李元朗為什麼會來這裡。本該是足不出戶,被嬌養著的千金小姐,卻到瞭這種雜亂之地來表演,這還瞭得?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帶她們去後面。”白晨風音色清冷的說,不怒自威,本是興致勃勃看美人的眾人,頓時覺得脊背發涼。
到瞭後臺的化妝間,李元沅的面具卻遲遲沒有摘下來。李元朗正是怒火難以自抑的時候,伸手扯瞭妹妹的面具,厲聲訓斥:“你是吃瞭雄心豹子膽瞭嗎?敢來這種地方唱歌,還戴著面具,做什麼蒙面歌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秦傑在她的面具被扯下來的一刻,才發現這就是在白晨風和紀蒙蒙訂婚宴上,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孩子,因為她容貌太過出挑,他對她印象頗深。
他因為心情不好時常在這裡買醉,聽她唱歌已經好幾個月瞭,特別喜歡她的聲音,此時看盛怒下的李元朗要動手,就上前握瞭他的手腕。
“你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動手!”
李元朗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至極,冷冷的聲音說:“我教訓我妹妹,不用你管。”
“我可以不管,可以由著你教訓,但是你不能隨意動手打人。”秦傑也毫不相讓。
“我讓她上最好的學校,請專門的老師教她各種禮儀,她可倒好,瞞著我跑到這種地方來唱歌,你說我不該打她嗎?”
“他想打,就讓他打好瞭!”李元沅驕傲的揚著下巴。
“好,你個死丫頭,你還有理瞭是吧!”
“我沒理,是你們從來沒有關心過我!”
“我?我不關心你?”李元朗厲聲質問。
“是啊!你們關心我,你們給我很多錢,給我買很多名牌,可你們有誰關心過我心裡的想法?關心問我想要什麼,你們向來隻會說我任性胡鬧,卻不知道,我任性隻是希望你們能多關註我一下……”她說到最後,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紅瞭,含著淚的眸子,楚楚可憐。
李元朗聽她這麼說頓時沒瞭精神,他也知道他們傢庭的環境不好,父母每天都因為生意吵架。近些年他獨立瞭,父母年邁,在同一屋簷下兩人爭吵少瞭,面子上也總能過得去。
他覺得妹妹跟著他們生活才是對她好,所以就一直把她放在傢裡,並沒把她接到自己傢,卻不想這孩子現在說出這番話,想必也是受瞭不少委屈。
他心裡忽然一澀,這是自己的親妹妹,自己一直很疼愛。這麼多年隻知道給她錢,給她最好的一切,卻忽略瞭她的想法。其實這個小丫頭不知不覺已經長大瞭,她需要更多的關愛,不是來自物質而是精神上的。
“好瞭,你不要哭,我這不是還沒打你呢嗎?”他伸手揉瞭揉她的發頂。
“那你答應我,我在這唱歌的事別告訴爸媽……”
“好你,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李元沅吸瞭吸鼻子,理所應當的說:“我當然擔心瞭,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唱歌,以後肯定會對我嚴加看管,二十四小時身邊不離人,那我就一點自由都沒有瞭。”
“你還好意思說自由?給你自由,你就跑到這來胡鬧?”
“我沒有胡鬧,我就是喜歡唱歌。”
“唱歌,賣藝的,告訴你,我不同意,咱們李傢丟不起這個人。”
“人沒有貴賤之分,職業也是,隻有人格才有貴賤。”
李元朗氣的手都有些抖瞭,他指瞭指妹妹:“從哪學的這些大道理?我告訴你,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現在趕快跟我回傢!”
“兇兇兇!你就知道兇!你看人傢晨曦也在,晨曦的哥哥不也沒說什麼嗎?”
李元沅這句無心的話無疑把戰火,引到瞭白晨曦身上。
當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白晨風身上,想要看他會怎麼處理自己妹妹的時候,他仍是不疾不徐的樣子,絲毫沒有讓人看出他動怒。
“你來這多久瞭?”他冷清的問。
“不久……”她小聲的回。
“不久是多久?”
“還不到一個月。”
“你在這都幹嘛瞭?”
“我沒幹什麼,我隻會彈琴,就像你今天看到的一樣,我就在簾子後面彈琴,什麼都沒做……真的。”
“你來這是為什麼?是因為悶嗎?”
“我……算是……吧!”
白晨風看她支支吾吾的模樣,就知道她在說謊,就厲聲說:“白晨曦!確定要和我說慌或是應付我嗎?”
“我我我……我沒……”
白晨曦此時就覺得自己理虧,平時對哥哥多多少少也有些害怕,更何況現在嫂子不在身邊,也沒人能救得瞭她。被他這一質問,當時就慌瞭神兒,結巴瞭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晨風一看妹妹的樣子心就軟瞭,也不忍心再責怪她,就隻好沖著李元朗說:“時間不早瞭,先回去吧!”
李元朗明白自傢老大的意思,就是自己把自己的妹妹帶回傢去關門教訓,畢竟傢醜不可外揚,就沖李元沅說:“等回傢我再跟你算賬。”
誰知道李元沅這些年早就任性慣瞭,對他的恐嚇根本就不怕,她絲毫沒有要走的樣子,而是到瞭秦傑身邊仰著臉問他:“謝謝你剛才救瞭我,不然他那一巴掌肯定要落到我臉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是咱們第二次見面?”
她沒有告訴秦傑的是,幾個月前,她偶爾和同學來過一次,當時有個醉鬼糾纏她,也是他救瞭她。他那時就戴著面具,也不接受她的謝意,就一個人在角落裡落寞的喝酒。覺得他很寂寞,而她想報答他,所以才來這裡唱歌。
後來在訂婚宴上遇到他,那時她還不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隻是四目相對時,她的心跳難以抑制,她想那種感覺應該就是,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