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的時候,左青雲已經不知道自己沿著空蕩蕩的馬路走瞭多久。突然響起的鈴聲,讓她瞬間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諷刺的笑瞭一下,沒接聽。卻不再茫然的往前走,而是伸手攔瞭輛出租車,準備回傢。
上車後,鈴聲也戛然而止,靜默的空氣中,左青雲安之若素。她很篤定,不久後白晨炎仍會打過來,因為現在最迫切的人應該是他,而她就是想讓他多擔心一會兒。
雖然電話號碼依然沒有署名,但她確定是白晨炎。他為人很謹慎,對誰都保持高度警惕,每次聯系她的號碼都不一樣,讓人毫無規律可查。
不出所料,手機消沉瞭一會兒,鈴聲復又響起,她接通後,就聽見對方一如既往陰森的聲音:“進行的可順利?”
“順利。”
“東西給我,我在你傢等你。”
“我兒子呢?不見到他我是不會把東西給你的。”
“呵……放心,你兒子好好的,隻要我確定事情你確實辦成瞭,自然就會讓你們母子團聚。”
這一刻,左青雲是非常憤怒的。因為白晨炎之前已經說好,隻要她幫他拿到股份轉讓協議,他就放瞭她兒子,以後再也不回來打擾他們,可他現在明顯是又失言瞭。
他像個狡猾的獵人一樣,一步一步,循循善誘,等著獵物掉入自己的陷阱。如果他真的相信他,到時候就隻能變成砧板上的肉,任他予取予求。
“我現在就要見到他!”左青雲有些歇斯底裡的大吼。
“棋子而已,沒有跟我講條件的權力!”對方明顯也動瞭肝火,吼完這句話就憤怒的掛斷瞭電話。
左青雲緊緊攥著手機,怒氣難平,更多的卻是擔憂。她何嘗不知白晨炎陰險毒辣,與他共事,隨時都有被他吃掉的風險。
如今他想利用她幫他得到白晨風的東西,成為“擎天”的最大股東。這個事情沒辦成之前,她沒有危險,辦成後,她不敢保證白晨炎會放過她。
畢竟,她接觸到真相,對白晨炎來說,她就像一顆*,隨時都有反水的可能。所以,為瞭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他很有可能會殺人滅口。
與虎狼為伍,自己不拿著籌碼,是不可能自保的,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能不考慮周全。思及此處,那雙絕美的眼睛裡漸漸生出一層薄霧,讓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左青雲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白晨炎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廳裡看電影,見她進門,眼皮都沒抬一下,仍是緊緊盯著屏幕,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
左青雲見他這副樣子就很生氣,忍不住出聲質問:“你竟然連我傢鑰匙都有……請問,你知道什麼是尊重個人隱私嗎?”
白晨炎的眼睛仍是盯著屏幕,話卻是對左青雲說的:“讓我尊重你的前提就是你要好好配合我,而你現在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
“我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去做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讓你把東西交給我,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左青雲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語氣平靜:“我也說過東西交給你的前提是,你要把我兒子還給我,可你沒做到。”
白晨炎眸子中厲光一閃,左青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有求於她,他很可能會動手掐死她。
“那你到底想怎樣?左青雲,我希望你明白……我的耐心有限。”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隻要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並且讓我帶他離開,我自然會告訴你東西在哪。”
白晨炎聽她說完,神情一如既往的陰森,讓人看不出他是否動瞭怒。屋子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許久過後,左青雲才看著他的眼睛說:“白晨炎,我不信任你,你是知道的,我怕我把東西給瞭你後,我就變成沒有用的棋子,被你所拋棄。所以,這個也沒那麼難以接受吧!”
白晨炎的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裡面除瞭陰翳就是冰冷,聲音仿佛是從地獄裡傳來,毫無溫度:“我之前是小看你瞭,原來你的心思竟然如此縝密。”
他這話表面上聽來是誇贊人的,但是配上他的語氣就會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有些如鯁在喉的感覺。左青雲這才發現,白傢人的冷酷是天生的。
白晨風和白晨炎在某種時候非常相像,同樣的狠厲,同樣的不不容人拒絕。隻不過前者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後者卻是讓人心生畏怯的陰森。
“你這樣脅迫我,你就不怕我一動怒傷瞭你兒子?”
“嗤!”左青雲也冷笑一聲,“如果我不脅迫你,那我和我兒子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我沒有別的要求,我現在隻想要一條生路,然後帶著他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白晨炎神色不變,隻是盯著她不回復,這讓左青雲更加篤定瞭自己的猜測:“我以前,想要權利,想要金錢,想要站到高處,把曾經踐踏我的人狠狠的踩在腳下。可現在我都不想要瞭,我隻想要我和孩子平平安安。你不是女人,永遠都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
白晨炎的內心是排斥被左青雲牽著走的,可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最後要怎樣處理他們母子,他一直沒有想好。
起初以為即使放瞭他們也無傷大雅,可是,父親並不同意這種做法。他認為白晨風城府極深,為防止會發生變故,一定要斬草除根。隻有死人才不會背叛,也不會說話,甚至連那個七歲的孩子都不能放過。
他雖然是一步一步的誘導左青雲,但是隻要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也應該回過神來。壁虎尚且知道斷尾續命,更何況是人這種最復雜、最高級的動物?她現在想求得生路,也算人之常情。
“好,我可以答應你。”
左青雲長出口氣,要知道她對白晨炎有一種天生的恐懼,能和他講條件,對她也算是莫大的挑戰。如今見他終於答應,就把自己之前預習過無數遍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那你今晚就把孩子給我送來,明天我上飛機之前會發給你地址,你到那裡自然會有人把東西交給你。”
白晨炎聽著她的話,發現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這行雲流水的一切,恐怕左青雲早就計算過無數遍瞭。素來是他算計謀劃別人,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他非常不喜歡,就陰森森的問:“那你要是誆我怎麼辦?”
“你是那麼容易被騙的人嗎?如果我真的誆瞭你,不管我走到哪,你肯定會找我。就算是為瞭我自己,為瞭以後能平靜的生活,我也不會騙你。”
白晨炎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一雙眼審視的看著左青雲,似乎想從她眼神中探究出些什麼。最終,他沒發現有任何說謊的痕跡。
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確實沒有說謊,句句發自肺腑;而另外一種是,她說謊瞭,卻掩飾的很好。
以他對她的瞭解,她聰明是有的,膽量也是有的,能做出什麼事情並不稀奇。隻是她犯瞭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那就是把自己在意的東西完全暴露出來瞭。
既然她那麼在意她兒子,應該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騙他,他若是想找誰,就算那人跑到天涯海角也依然能找回來。
更何況從初初接觸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在心裡對他是恐懼的。而且據他所知,白晨風一顆心都在紀蒙蒙身上,對她並無特別之處。她應該不會傻到為瞭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以身犯險。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別和我耍花樣,不然……後果自負!”白晨炎留下這冷冷的一句話,就離開瞭。
他走後左青雲就開始著手收拾東西,證件銀行卡一類,她一向都收在一起,加之她的行李簡單,所以很快就收拾好瞭。看著一個拉桿箱已經把一切收拾妥當,她就又責怪自己沒給孩子買東西。
想來他在白晨炎那裡也不會有多少行李,她到現在還沒決定好去哪。隻知道自己最近被白晨炎纏上,為防止被她那個酒鬼前夫找上門,一定會去很遙遠,通訊很不好,很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她決定帶著孩子把自己關在與世隔絕的地方,幾年以後,等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她可以帶著孩子再出來。反正在“擎天”的這半年,她已經存瞭足夠的錢,她還年輕,以後再重新開始也還不晚。
隻是這一路顛簸,吃苦受累是難免的,還要防止白晨炎追蹤,就怕到時候小傢夥連換洗的衣裳都沒有。她真是個不稱職的媽媽,竟然一點兒沒為孩子考慮過。
越想越自責,就抬手看瞭看手表,距離白晨炎把人給她送過來,應該還有一段時間。現在去買還來得及,就起身拿瞭外套,打車去不遠處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