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死亡才是終點(一)

作者:楚倩兮 字數:3075

“沒想到我們再見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白景奇看著白晨風陰沉的樣子,說瞭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白晨風聽著他像是老友敘舊的語氣,十分不屑,就沒回應他,隻是神態悠閑的坐在瞭沙發上。

白景奇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又自顧自的問瞭句:“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你和紀忠良機關算盡,設好瞭陷阱等我往裡跳,可是百密一疏,還是被我逃出來瞭。”

“逃出來又怎樣?現在不是一樣回到瞭我的手裡?至於失望,你想的太多瞭,我應該感謝老天重新給我這個機會,當年沒能親眼看著你死,一直是我的遺憾。”

“你就那麼希望我死?你不認為更該死的那個人是紀忠良嗎?”白景奇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激動,一雙陰冷的眼睛也變成瞭紅色,可見他心裡的怨憤。

白晨風瞇瞭瞇眼眸,聲音冷然:“他當然該死,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可你現在還讓他活著,你覺得你把真正的兇手放瞭,就能對得起你母親瞭?”

“真正的兇手應該是你們兩個,他當年雖然挑撥瞭,可殺不殺的決定是你做的。紀忠良現在身在牢中,也算是付出瞭應有的代價。”

白景奇的眼睛由赤紅變成瞭陰冷:“你對他女兒動瞭真心,為她手下留情瞭,卻還要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既然都是你的殺母仇人,就應該一視同仁,你厚此薄彼是什麼意思?難道復仇隻是你的借口,這隻不過是你排除威脅的手段?”

“你怎麼想與我無關。”

“是與你無關,還是……你不想關心?”

“這些都不重要,我隻想問你,我母親弱質纖纖,心地善良,你對那麼無辜的一個人下瞭殺手,這麼多年你可有後悔過?”白晨風的情緒也明顯激動起來,母親的死是他一生都無法痊愈的傷口。

白景奇聽瞭他的話,神色忽然變得很憂傷,他把臉轉向瞭窗外,看著遠處的風景,思緒已經飛到瞭很遠的地方。

“我當然後悔過,不止一次的後悔。我是一個很霸道的人,一直以為我想要的東西,如果我得不到,那我就親手毀瞭它,讓別人也休想得到!而你母親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因為我那麼渴望得到她,渴望到超出瞭我自己的想象。可她呢?心心念念的就隻有我那個搞藝術的弟弟。”

“你既不是我母親心裡的那個人,又為什麼要強迫於她?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活瞭這麼多年,不會依然理解不透吧?”

“我當然理解不透,我不理解為什麼她要喜歡白景揚。白景揚隻不過就是個會畫畫的人,畫價這種東西有價無市,哪個女人嫁給他,就隻能陪他窩在小房子裡,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而我和他卻完全不一樣,我是白傢的繼承人,白傢所有的生意都是我在打理。我能把一個傢族企業做成商業帝國,我能替她實現所有女人的所有夢想,不管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我不止讓她有豪宅、豪車,還能迎合她的喜好,她喜歡古董、喜歡字畫,我就不惜重金買下。隻要能博得她一笑,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為她去闖。

我讓她成為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可她連一個微笑都不願意給我。她心裡隻有我那個一無是處的弟弟,他明明樣樣都不如我,憑什麼就能得到她的青睞?”

“嗤!”白晨風冷笑一聲:“你真以為你是天之驕子嗎?你憑什麼以為你喜歡的女人,就一定也要喜歡你?”

白景奇聽瞭他的話眉眼中的頹廢一掃而光,漸漸生出瞭一些年輕時才有的意氣風發:“他當然要喜歡我,因為隻有我能配得上她,我也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

“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你所擁有的那些,都不是我母親喜歡的。她需要的是一個知己,一個能懂她,能跟上她思維的人。你隻會給她買回那些東西,但是你理解她為什麼喜歡那些東西嗎?”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不懂她,白景揚就懂瞭?”

“說來你在意的也不是我母親不喜歡你,而是她喜歡你弟弟。你一直認為你自己是天之驕子,可私下裡還是嫉妒那個一無是處的畫傢,不是嗎?”

白晨風的這一席話,可以說是說到瞭白景奇的內心深處。這是他一直不敢對別人說出,自己也從來不敢承認的想法。

他和白景揚是親兄弟,對於他們這種傳統的商人傢庭,白景揚無疑是個另類。他不懂經商,也不喜歡用金錢去衡量任何東西,他喜歡的、在意的那些東西,在他這個地道商人眼裡可以說是一文不值。

他從來都沒有把白景揚當成是競爭對手,因為他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他,卻得到瞭所有人的認可和喜愛,包括他們的父母。

不管他做得多完美,在父母的眼裡都是應該的,而白景揚隻要有一點點的進步,就會受到他們無限的贊美。

而他們身邊的人對他的喜愛,也總是在不經意間自然的流露出來。那種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所以不管怎樣,掩飾都掩飾不住。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白景揚,所以在他面前就盡量掩飾自己的喜歡。而對他的態度又總是畢恭畢敬,他何嘗不知人們對他的尊重,多半都源自於恐懼。

隻是那又能如何?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看法,可他在乎康珺瑤。

“那段往事……你母親應該沒和你說過。”

“沒有。”

“那你想不想聽聽我的版本?”

白晨風本來沒有打算和他說這麼多,隻是現在特別想聽聽母親年輕時候的事,因為他關於母親的記憶少的可憐。能聽到一些,哪怕是別人口中的也是好的。

“好,你說。”

白景奇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低頭沉思瞭一會兒,仿佛在想自己應該怎麼說,又或者該從何處說起。

許久之後,他才用清冷的聲音說:“你肯定想不到,是我先遇到你母親的。”

這話讓白晨風蹙瞭眉頭,記得外婆說過,父親和母親是兩情相悅,而白景奇因為對母親一見鐘情,而萌生瞭橫刀奪愛的想法。

白景奇看瞭白晨風的表情,譏諷的笑瞭下:“怎麼?你不信?”

“對,有些出乎預料。”白晨風恍恍惚惚的回復。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兒瞭,有一次我去馬場,在那就見到瞭你母親。那天她梳著高高的馬尾,脂粉未施的臉幹凈如玉。

她就那樣莽撞又勇敢的騎在馬上,那匆匆甩動著的馬尾,完全是青春洋溢的模樣。你能想象一個大傢閨秀騎馬的樣子嗎?雖然有些別扭,但是卻很斯文。

她沒騎多久,隻在馬場轉瞭一圈兒,就和自己的那匹馬站在那裡說話。認真又虔誠,仿佛她對著的不是一個異類,而是自己守信諾的朋友。

那匹馬竟也難得的溫順,他們就像在約定一樣,她一邊說著話還一邊笑著。那是我見過最美的笑容,清澈、幹凈、陽光,無憂無慮。

我的心就在這不經意的時候,輕輕被撞瞭一下,帶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就叫,一見鐘情。

然後她就看到瞭我在看她,忽然就不笑瞭,板著一張俏臉,有些兇巴巴的。我卻覺得她不笑的時候也一樣好看,就依然沖著她笑。那時候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傻,不然她不會“噗!”的笑出聲,毫無端莊可言。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走上前去和她搭訕,我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好笑麼?’

她大概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失態,平白嘲笑一個人是不好的,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然後我們就開始交談,話題都圍繞著騎馬。

她說她喜歡在馬背上的感覺,仿佛是跟隨著風肆意奔跑,那種感覺輕快自在,一點兒都不束縛人,是一種減壓的好方式。可惜傢裡人不讓她來,她每次想來都要偷偷的。

那時我許下瞭今生的第一個承諾,就是以後隻要她想來馬場,我一定想辦法把她帶出來。也做瞭這一生最傻的一件事,就是為她買下瞭那個馬場。

之後的交談中,我發現她很博學多才,就不敢說話,總怕她發現我是個書讀得不多的人。告別的時候,她說萍水相逢,沒給我留下任何聯系方式。我隻知道她的閨名叫“珺瑤”,兩個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回去後我就派人調查她,知道她出生於書香門第,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名門閨秀。她太美好,所以擁有無數追求者,她對任何人都不加辭色,這讓我很欣喜,卻也更加堅定瞭志在必得的決心。

我本就是個不拘泥於兒女情長的人,從來沒被情所困過。遇到她,我卻想,我一定是用盡瞭這輩子的所有好運,才能夠遇見比光芒還要耀眼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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