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面攤,每月進項可好?”越君正問。
大姐在圍裙上擦瞭擦手:“啥算好,啥算不好啊,反正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唄,這個年頭能頓頓飽飯有個不漏風的房子住可不就算好的瞭。”
越君正淡笑著點瞭點頭:“大姐兒女都應該成傢瞭吧。”
說起這個,大姐嘆瞭口氣:“我們傢是兵戶,那些年打仗,老頭子走瞭就再沒回來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去年朝廷又招新兵,我那唯一一個兒子也被朝廷招瞭去,前些日子來瞭信,說是一切都好,吃得好穿的好……”
大姐說著又嘆瞭口氣:“我知道,臭小子就是不希望我擔心,報喜不報憂,那邊關苦寒,又在軍營裡,哪裡會是那麼舒坦的。”
越君正下意識的看瞭一眼倉九瑤。
倉九瑤已經放下瞭手中的筷子:“大姐的兒子在邊關麼?”
大姐點瞭點頭:“是啊,聽說是在鎮國大將軍倉大將軍旗下的。”
倉九瑤點瞭點頭。
越君正以為她會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她閉口不言瞭。
“朝廷厚待兵士,倉大將軍治軍有度更是愛兵如子,大姐放心。”越君正寬慰道。
大姐笑瞭笑,點頭應道:“我傢那小子也是這麼說的,信裡也說讓我別擔心,到時候立瞭軍功回來娶媳婦。咱們平頭百姓那些事也做不得主,我就想著好好活著,等著我那臭小子回來就是。”
倉九瑤聽瞭淡淡一笑,忽然想起憨厚的王木,和鬼精的白化,那些上過戰場,又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大姐的孩子叫什麼名?”倉九瑤問。
“虎頭,張虎頭。姑娘你是認識他嗎?”大姐急切的問。
倉九瑤的身子一僵,搖瞭搖頭:“我我們是偶爾會走邊關做些小營生。”
大姐稍顯失望的“哦”瞭一聲,遂即又笑瞭笑:“沒關系,若姑娘和公主哪一日遇到我傢那個小子,幫大姐帶句話,就說他娘讓他好好活著,立不立軍功不重要,活著回來就行。”
倉九瑤淡笑頷首:“若有機會,定會帶到。”
臨走時,倉九瑤從錢袋中拿出一錠銀子給大姐。
大姐一看:“哎呦,這我可找不開,這兩碗面也不值幾個錢,就當我請你們吃的就是,不用給錢瞭。”說著便推回倉九瑤的手中。
倉九瑤將銀子放在瞭桌子上:“不用找瞭。”話必先一步離開。
越君正快著兩步追瞭上去問倉九瑤:“九瑤認識張虎頭?”
倉九瑤點瞭點頭。
“那你為何說不認識?”越君正稍有不解。
“張虎頭死瞭。”
……
想起方才面攤上殷切盼望兒子兒子回來的大姐,越君正問倉九瑤:“為什麼不告訴她?”
為什麼不告訴她,她的兒子已經死瞭,永遠不可能回來瞭。
“有一個不知何時會實現的期望支撐著活下去,總比後生無望的好。”倉九瑤語聲幽幽,聽不出任何波瀾。
每每說起這些,她的語聲就會變得很輕很淡。似是口中所言與自己毫不在意,可越君正明白,她越是淡漠,那些事情就在她心中埋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