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隔是一個座建在水上的兩層樓臺,由一道蜿蜒曲折,雕梁畫棟的遊廊與陸地聯接。
由於雙嬌樓占地本就不大,隻如同睿王府的後花園大小。這個花語隔所在的水池就更小瞭,方圓不過六七丈。
不過,設計此景的人獨具匠心,處處以精巧取勝,所以縱然是扶越這樣身材魁偉的男子行走在其間也半點感覺不到局促。
此時,遊廊邊上的池水已全部結成瞭凝白晶瑩的冰,月光灑在上面更是泛起瞭珠光色的薄暈,如同照在一整塊漢白玉石上一般。
離花語隔還有兩丈遠的地方,扶越停住瞭腳步。老鴇見狀便也停瞭下來,對著花語隔喊瞭一句:
“喜娥,可睡瞭嗎?這裡有位俊俏的公子求見。你若不見,媽媽我可要送到其他姑娘的繡房瞭,你別後悔呀。公子有難得的好模樣,畫都畫不出這麼標志的!”
說完,老鴇沖霓川一擠眼睛,低聲說:“公子,快去敲門!說點好聽的!”
霓川身子卻好像僵住瞭一樣,手足無措,跟本邁不出步子去。
扶越轉頭看著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與女子共度春霄時大概也是如此緊張,心裡不由得憐惜起來。
他輕輕地拍瞭一下霓川的肩:“去吧!你跑瞭這麼遠不就是為見她嗎?馬上就要見到瞭,怎麼打起退堂鼓!”
然後他靠近霓川的耳邊說:“拿出你剛才在冰場上的勇猛樣兒來,姑娘都喜歡!”
讓人意外的是,霓川聽完這話,似乎更為緊張,眼中竟然泛起瞭淚光。他看著扶越,倒像是受瞭天下的委屈,慢慢靠過來,眼看就要往扶越懷裡紮……
扶越看著他的眼睛,心裡一驚,明知這樣不妥,不知為何,卻也沒躲……
眼看兩人就要靠上時,老鴇忽然在旁大聲說:“哎喲喂,我說這位公子,見我們姑娘還這樣沫沫基基的。這樣是別傢公子,早就如狼似虎地撲過去瞭,哪知道斯文是什麼?”
她這冷不丁地一嗓子,將霓川嚇得一激靈。扶越也瞬間冷靜下來,他往後退瞭一步說:“去吧,為兄不走,就在這裡守著,你別緊張就是瞭。”
霓川深深地看瞭扶越一眼,忽然沒來由地笑瞭一下,低著頭往前走去。
他剛走到花語隔的臺階上,就見從二樓之上,飄飄搖搖地掉落下來一塊嫣紅色繡春海棠的羅帕,不偏不倚正落到霓川眼前,一股馨香撲鼻而來。
這要是其他男子,隻怕下意識都要伸手接住這個帕子,要麼塞進懷裡,要麼放在鼻子低下嗅嗅。
可霓川也怪,看到這帕子就像看到瞭什麼污穢之物,嚇得身子一側,躲到瞭一邊,任由它失落地掉在瞭臺階之上。
這時,二樓的珠簾之後,燈光閃閃爍爍,一個聲音緩緩地響起來:“公子,奴傢的帕子掉落瞭,怎麼都找不到呀。你可曾看見瞭?”
這個聲音,嬌滴滴地,又細又軟,每句話的結束時候,都故意把尾音挑一下,把聽話的人心裡撩撥得酥酥癢癢。
是個男子聽到瞭,隻怕魂魄都要被勾過去幾分,縱然是扶越這樣自認為定力好的,眼光也不由得漾瞭一漾。
“掉到臺階上瞭。”霓川卻好像對這聲音有免疫力一樣,語氣中聽不出一絲異樣,老老實實地回答。
“咯咯咯”樓上傳來一陣輕快地笑聲:“那便勞煩公子為奴傢拾起來吧。”
霓川的腳步根本都沒停:“掉落帕子自然有你的奴婢給你拾,我豈個做這個的?”
樓上的聲音似乎很少遇到這樣不留情面的回絕,一時心有不甘:“奴傢用帕子本來是包頭的,如今帕子不在,這三尺青絲無依無靠,如何使得?”
“公子不妨從門邊的梅樹上采一枝紅梅,插在奴傢床頭,一邊陪伴青絲一邊陪伴奴傢可好?”
“不好。”霓川的回答簡短而幹脆。此時,他已到花語隔門前,他抬手拍瞭拍門。
樓上的聲音似乎有些嗔怪:“公子既然不願撿拾羅帕,又不肯采枝紅梅來,偏又來敲門,招惹奴傢作什麼?”
“有我陪伴便可,還要那些勞什子作什麼!”霓川的口氣波瀾不驚,卻將樓上人逗得笑聲不斷。
原本以為霓川不解風情,卻沒想到,到瞭花語隔門口他卻回瞭這麼一句出人意料的話。
老鴇之前還有些擔心,怕霓川惹惱瞭喜娥,今夜自己這到手的金子要飛瞭。如今看這情景,卻是大大地松瞭一口氣,低聲說:“沒看出來,這位公子小小年紀,卻是個**的高手。”
扶越望著霓川的背影,也頗感意外,眉間微微斂瞭一下。
此時,花語隔樓上人嬌喘籲籲地說:“公子拒絕奴傢這許多回,奴傢要這麼讓你進來,卻也是不甘心。”
“有什麼不甘心的,讓我進去瞭,自然任由姑娘責罰。”霓川的口氣越來越冷靜,好像早把剛才的緊張青澀全都拋之腦後。
“要公子為奴傢揉肩捏腿!”
“可以。”
“要公子為奴傢浣洗青絲!”
“沒問題。”
“還要公子為奴傢調脂研粉,點畫娥眉。”
“那還說什麼,這麼多活計,快點開門來吧!”
旋即,花語隔的門應聲而開,一片醉人的酡紅色燈光灑瞭出來,霓川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這片旖旎的光影之中。
老鴇看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得意地笑瞭一聲。她扭頭瞅瞭一眼扶越,見他的身影在月光中有說不出的落寞,於是湊上前說:
“這位公子,看人傢雙雙對對有些寂寞瞭,是不是?別急,隨我移步前廳,雙嬌樓裡出眾的姑娘多的是,給您叫幾個過來解解悶!”
扶越搖瞭搖頭,冷冷地說:“今夜我便在這遊廊之上休息。天明後,我兄弟出來,我們便一起離開。”
老鴇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心裡想:“這對公子長得俊是俊,就是舉止古怪得緊。不像是兄弟,倒像是……,如此牽腸掛肚,不著沒落的。”
看到扶越態度如此堅決,老鴇也不好說什麼,隻得陪著笑道:“此地寒涼,讓奴婢給您取些熱酒來暖暖身子。”
扶越沒有說話,老鴇目光閃瞭閃,低頭退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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