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的臉色此時已經很難飲綠趕緊扶住她道:“娘娘,您先坐到羅漢床上歇會。下面的事讓楊左院判與奴婢去辦,一定把這個暗藏的危險給找出來。”
楊左院判知道允央氣血還虛,不宜憂思抑鬱,這樣一來最是傷肝。肝乃藏血之處,若是因為此事而讓娘娘氣滯而將肝傷瞭,隻怕以後再想補回氣血就難瞭。
於是,楊左院判為允央寬心說:“娘娘,先進一盞桂圓糯米白果羹,微臣與飲綠姑娘一定能為娘娘排憂解難,請娘娘在這裡安心等著便是。”
允央坐在羅漢床邊,胳膊搭在炕桌上,雖然神情還算平靜,但是拿著寶藍色繡銀牡丹納紗帕子的手還是微微有些顫抖。
“你們先別急著去找。淇奧宮這麼大,東西那麼多,你們從哪裡找起呢?”允央微蹙著眉心問道。
“回娘娘,能與紅蒿草配在一起的,必是香料或是食物這些可以接近娘娘身體的東西。所以微臣打算先從庫房和溢芳齋查起。”楊左院判恭恭敬敬地說。
允央聽罷點瞭點頭:“還是楊左院判遇事冷靜。本宮剛才確實有點慌張瞭,事不宜遲,有勞飲綠與楊左院判瞭。”
兩人領命離開之後,允央想著這些日子,榮妃常常過來串門的情景,一時感慨萬千。她仔細回憶著,那天皇後突然出現在長信宮,在皇上面前告自己狀時,對於自己在淇奧宮裡日常舉動瞭如指掌,連自己拿算籌計算的玉帶山的事都說得清清楚楚。
當時允央以為是皇後派到自己身邊的耳目將淇奧宮事情告訴她,萬沒想到整件事情皆是由榮妃一手促成。
她先在眾人面前為允央仗義直言,取得允央的信任後,又利用她的同情心做出一副可憐兮兮樣子,每天找允央來傾訴思鄉之情,為得就是抓住機會出入淇奧宮,找到允央的把柄,從而一舉將她扳倒。
想到這裡,允央著實有些後怕,當時自己確實太過粗心瞭。記得有一次自己在擺算籌時,榮妃在旁邊說瞭一句:“好啦,反正我對這些天元,垛積,隙積之類的不感興趣。不過,姐姐倒是天天算得津津有味,是不是在算淇奧宮這一年的收支啊,還有多少傢底呀?”
現在一想,這句當時真的是榮妃說走嘴瞭,可是因為自己太過信任她,才沒有註意。她當時隨口說出的“天元,垛積,隙積”皆是運算方法,也是允央每天用算籌擺的內容,如果她沒有刻意去,怎會分辨出允央用的是這幾種算法。
“當時就該一眼就分辨出榮妃是真心還是假意。”允央懊惱地用手輕捶瞭一下炕桌的邊緣。“過分的信任就是過分的愚蠢。在漢陽宮中一點點的疏忽大意,結果往往就是致命的。”
“那一夜,若不是皇上最後出手相救,隻怕我早就凍死在宗廟裡瞭。可是當時的情況,我就算死也不知道這一切的始作蛹者正是那個天天姐姐長,姐姐短叫得親熱又甜膩的榮妃……”
允央越想越覺得鬱悶,哪有心情吃甜羹,隻顧著生氣瞭。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飲綠帶著怒氣的呵斥聲,接著殿門口的珠簾一陣噼啪亂想,飲綠與楊左院判在前面走著,石頭與扁擔在後面押著一個人最後走瞭進來。
允央定睛一來被押著進來的是溢芳齋的大嬤嬤。臉驚恐地被架瞭進來,允央的心不由得在寒冷中下墜,暗自嘆道:“果然,榮妃的手都已經伸到瞭溢芳齋瞭,若是不是發現的早,隻怕這奪命的毒藥我現在已經吞瞭。”
楊左院判見允央的臉色不好,知道她一定是因為這件事情沒有水落石出而焦慮不已。於是他上前一步道:“微臣在小庫房裡轉瞭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倒是溢芳齋裡面盆盆罐罐有不少。所以微臣就與飲綠姑娘進去仔細找瞭找,果然發現瞭一件不應該出現在淇奧宮的東西。”
說罷,楊左院判沖石頭一使眼色,石頭把隨身帶著的一個帶蓋的黑瓷罐呈到瞭允央面前,回道:“娘娘,這是在溢芳齋裡發現的糟菜用的鹵汁。”
允央這個黑瓷罐,不解地問:“楊左院判,這是怎麼回事?”
楊左院判回說:“這裡面是糟菜用的鹵汁,若是平時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娘娘您先聞瞭紅蒿草的味道,又食用瞭糟菜,那麼結果就是會讓心臟出現短暫的麻痹。”
“癥狀是一開始一切如常,出現心臟麻痹的前兆非常輕微,常常被人忽略。開始隻是感到困倦,等人真正睡著瞭,心臟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停止跳動。”
允央聽瞭他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她想瞭想道:“這幾日本宮不思飲食,溢芳齋每天都專門做瞭幾道糟小菜過來,隻是本宮一直沒有胃口,所以才能逃過瞭這一劫。”
言罷,允央讓人給大嬤嬤松瞭綁。飲綠在旁低聲提醒著:“娘娘,這個糟菜來得奇怪,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還是仔細審審她,免得遺漏瞭什麼重要東西。”
大嬤嬤一聽,嚇得臉都白瞭,她啞著嗓子說:“奴婢隻是妃娘娘上次送來糟菜的鹵汁十分正宗,就留下瞭一些,作為引子,自己再往裡放些食材,自己做新的糟菜。”
“奴婢之所以這麼做全是因為娘娘您平日裡喜歡吃這個口味,奴婢才留心的。並沒有任何想要加害娘娘的意思。”
允央聽罷嘆瞭口氣道:“委曲你瞭。”說完便招手讓人給她松綁。
飲綠在旁提醒說:“娘娘,淇奧宮裡已出瞭一個隨紈瞭,您對身邊的人切不可掉以輕心呀!”
“你說的本宮明白。”允央一眼,淡淡地說:“大嬤嬤掌管本宮的飲食,若是她存心要害本宮,機會多的是,何必用糟菜這種費時費力又惹人註意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