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全辦事就是利落,傍晚時分就派人過來,通知飲綠準備一下,過瞭晌午就將被送出宮去。傳話的公公還說:“皇上最近正在觀賞《新歲展慶帖》,常覺玄妙難言。貴妃娘娘是其間行傢,皇上想請娘娘一敘,不知娘娘可否移步長信宮?”
允央聽罷,靜靜地坐瞭下來,緩緩道:“皇上盛情,身為妃嬪本不該抗旨,但是本宮身在浣洗局,並未給皇上分憂解難,若因此離開浣洗局實在是於心有愧。所以勞煩公公回去稟明皇上,就說本宮不敢離開浣洗局。”
那個公公似乎也不意外,安安穩穩地行瞭禮退瞭出去。
“娘娘,您這是何必呢?皇上,三番五次地來請您,什麼理由都用上瞭,一會是,一會是,您卻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這樣下去,奴婢隻怕皇上對您存有的那些溫熱,也都要涼透瞭。”飲綠見來人走遠瞭,才有些嗔怪地說。
允央沒有答話,隻是輕輕地嘆瞭口氣。
飲綠走過來,捧著瞭個錦盒道:“娘娘您別嫌奴婢嘮叨,您這個脾氣也太倔強瞭。奴婢明天就要被送出宮去瞭,奴婢這一走,這個小院子裡就隻剩下您一個人瞭,若是皇上再不照應您,奴婢怎能放心?”
允央眼前掠過一絲難過,她掩飾地按瞭按脖領上的雕花瑪瑙石榴扣道:“你拿個盒子做什麼,明天要帶走的東西都準備好瞭嗎?”
“娘娘,這回您可沒有猜對。這是奴婢給您準備的。”飲綠說著打開瞭錦盒:“這裡有一些薑糖,有一些安神有香餅子,還有奴婢給您做一件素紗的寢衣……真的是因為時間太緊瞭,若不是因為這個,奴婢一定要多為您準備幾件。”
“你呀……本宮說這幾天,你一個人總呆在外屋做什麼呢?原來是在趕制這些東西。”允央撫瞭撫素紗衣上的細細的針角,低聲地說:“本宮又不是沒有衣服穿,你何必費這樣的力氣,你……要愛惜身體才好,畢竟你也是有夫君的人瞭,你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好。”
飲綠被允央的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抬頭道:“奴婢熬個夜有什麼不平安的?娘娘最近說話口氣很奇怪,總是讓奴婢保重保重,好像奴婢是個上瞭年紀的老太太一樣。”
允央見她要離開瞭,還為自己準備瞭一盒自己經常用的到,卻常常忘記放在哪裡的東西,這些事情,恐怕隻有飲綠能為她做瞭。隻是明天飲綠一走,再想入宮就難瞭。以允央現在的情況,以後與飲綠能不能再相見還是未知。
想著想著,允央隻覺得鼻子酸得厲害,她不願意在分別的時候還哭哭啼啼。於是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子裡的落花,努力控制著情緒。
飲綠見允央話說到一半不說瞭,也沒覺得奇怪,而是打開衣櫃檢查起允央的衣服,仔細翻找有沒有需要縫補的地方。
“你先別忙瞭。”允央轉頭道:“本宮忽然想起瞭一件事,倒真需要你的好眼力。前幾天綺羅過來串門,說以瞭南詔的肅王爺,王妃進京的事。”
“綺羅來過嗎?奴婢怎麼不知道!”飲綠一聽允央的話,來瞭興趣:“她是個愛說的,愛打聽的,來瞭一定說瞭不少外面的事。”
“她來時你正是受涼睡著瞭,所以不知道。”允央把飲綠拉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打開珠寶盒。
“綺羅說,肅王爺帶王妃入京時,王妃已有七八個月的身孕。本宮與南詔的王爺與王妃雖然素昧平生,但是祖上卻還是有些淵源的。南詔是本宮父親——宋顯帝在世時封的蕃王,雖然宋國已滅,但是做為宋傢後人,蕃王若有子嗣出生,本宮是必須送上賀禮的。你倒來本宮送給肅王爺,王妃什麼賀禮好呢?”
飲綠聽完,馬上擺起瞭手:“娘娘這可使不得!給肅王爺,王妃的東西,奴婢怎好亂說話,再說奴婢是什麼見識,挑也挑不好。”
允央見她推辭,也不勉強,但是卻是不讓她從梳妝臺前離開。允央拉起她的手道:“好,好,是本宮剛才說的不妥,不該讓你為難。那咱們先不說肅王爺的事,就說以你的眼光來宮這裡的東西,哪一件適合嬰兒配戴呢?”
飲綠聽完,眼睛忽然閃瞭一閃,然後壓低聲音說:“娘娘,您怎麼好好說起這個瞭。難道說……您自己感覺又有喜瞭?”
允央被她問得哭笑不得,隻好自己拿出來瞭一塊通體透亮的翡翠雙魚佩放在飲綠的掌心:“你件東西可好?”
飲綠拿起來道:“好是好,隻是不知那肅王爺所生的是男是女……”
允央見她還是想著剛才的事,便直接瞭當地對她說:“這不是給肅王爺的,是給你的!”
飲綠一驚,趕緊把手裡的雙魚佩放在桌上:“奴婢何德何能,如何能得這樣的寶物?”
“你也不必推辭。”允央拿起雙魚佩放在飲綠的手掌裡:“你與楊左院判琴瑟合諧,遲早會有自己的孩子,隻是那時本宮恐怕不在你身邊,也不能親自前往祝賀,隻能提前先把賀禮備好。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飲綠裡的翡翠佩,聽到允央有些哽咽的話語,心裡明白,娘娘是說,明日主仆一別,今生恐怕都難再相見!
雖然這樣,飲綠還是故作笑顏地說:“娘娘,您也別太悲觀瞭。奴婢雖然回去瞭,可是楊左院判還是少不瞭要進宮為娘娘診脈,奴婢有什麼話就托他帶給娘娘。”
“是啊,這樣最好。”允央輕輕抬袖拭瞭一下眼角:“咱們主仆雖然不能見面,可是彼此的情況都能瞭解,又和經常見面有什麼分別?這不知比旁人強瞭多少去呢!本宮隻希望你回府之後,一切都好好的,楊左院判能愛重你,再不用跟本宮擔驚受怕,從此安安穩穩地當一世楊夫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