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曾蘭宮風細柳斜斜,庭院裡的木蘭樹濃蔭蔽日,重重似畫,曲曲如屏,但見暗香度,流水長,秋千遠。.dt.com
允央在這裡絲毫感覺不到悶熱,倒成瞭比淇奧宮更為自在的消夏之地。
用過早膳後,允央與繡果兒在屋子裡打瞭一會雙陸棋,兩人又動手撥瞭一小盒松子仁,想讓綺羅帶回去,為謝容華熬粥吃。
沒想到等瞭半晌,平時早早就會過來串門加學畫的綺羅,今天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允央自己展開素宣,畫瞭半枝墨梅。
“你去綺羅可是有事瞭去瞭,怎麼平時最熱心學畫的人,今天卻連個影子也見不到。”允央把繡果兒叫到身邊,柔聲地吩咐。
“是,娘娘。”繡果兒領瞭差事,連蹦帶跳地沖瞭出去。
很快,她就面帶憂色地跑瞭回來,進門時,一個不小心,被門框絆到,趔趄著差點摔倒。
允央忙站起來,扶住她道:“天天進出的門還會被絆到,你也是粗心的可以。”
繡果兒來不及解釋,隻是急著說:“回娘娘,謝容華今天早忽然得瞭急病,上吐下瀉,水米不進,綺羅姐姐正在照顧她,忙得團團轉……”
沒等她說完,允央便蹙起瞭眉毛:“還有這等事?本宮這就去探望。”
到瞭謝容華居住的東配殿,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酸腐的味道撲面而來。
綺羅正端瞭一個銅盆往外走,正央,忙說:“貴妃娘娘怎麼來瞭?我傢娘娘不讓叫訴您,這是哪個多嘴多舌傳出去的?”
允央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和她多說,繞過她徑直往裡面去瞭。
謝容華面如白紙,目光無神地靠在繡床之上,嘴唇因為缺水而幹裂起來。
“姐姐,這是怎麼回事?昨夜一起用晚膳時你還是神采飛揚的,這還沒有一天的功夫,倒像變瞭個人似的。”允央坐在床邊,心疼地撫著謝容華清瘦的小臂。
聽到允央的聲音,謝容華費力地睜開瞭眼睛:“你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不過是吃壞瞭肚子,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頂著毒日頭趕來做什麼?”
允央卻不信,隻管叫宮女拿來太醫的方子親自來見上面寫到:“謝容華脈息弦滑,系飲食不潔之癥,肚腹疼痛,頭悶幹嘔。今開溫中平胃湯,早晚各服一貼調理。”
“飲食不潔?”允央放下太醫的方子,想瞭想,忽然站瞭起來:“這些太醫又來糊弄人,姐姐昨夜與本宮一起用的膳,大傢都安然無恙,怎麼單單姐姐今早就身子不爽利?本宮這就去太醫院找楊左院判來
謝容華見允央動瞭氣,忙拉住她香色的吳紗衣袖道:“妹妹這次可是冤枉瞭好人,太醫並沒有”
允央回過頭說:“姐姐,此話怎講?”
“昨夜用過晚膳後,朗星闊,我與綺羅就到天淵池邊走瞭一會,還撲瞭幾隻流螢回來。經過這麼一通,睡前又覺得有些餓瞭,就讓綺羅給我做瞭碗桂花酒釀圓子,可誰知隻用瞭半碗,這腹中就如刀絞一般地疼瞭起來。”
“我隻道是晚上出去受瞭風,休息一夜就好,於是就硬撐著躺下瞭。誰知腹中越來越疼,後半夜意然疼到渾身冷汗,嘔吐不止。我這才讓綺羅去請瞭太醫,服瞭一貼他開的藥,現在已然好些瞭。”
允央見謝容華受瞭罪,心裡難受,總覺得這件事不是個巧合,便沉著臉把綺羅叫瞭過來。
“你昨夜做桂花酒釀圓子時,所用食材可是存放已久的?”允央問道。
“娘娘明察,奴婢冤枉!”綺羅一臉委屈地跪瞭下來:“我傢娘娘平素就愛食用酒釀的東西,所以奴婢常到禦釀坊取醪糟備著。昨夜用的醪糟是早上剛取回來的,圓子是奴婢夜裡親手做的,絕無半點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行為。”
允央羅,自然知道她絕不會有意加害謝容華。於是允央站起身道:“既然這樣,你就帶本宮去小廚房本宮定不會冤枉你。”
到瞭小廚房,允央先昨夜用的桂花與圓子,都是新鮮東西,還散發著清香。待到打開醪糟的蓋子時,允央聞瞭聞,心裡就起瞭疑。
若是新鮮醪糟,一聞起來就有撲鼻的米酒香,可是這罐醪糟,卻有一股糧食酒的味道。允央又拿銀勺盛出一點在陽光下觀察,發現醪糟的湯汁不清亮,其中的米粒也很細碎。
允央放下勺子,肯定地說:“這罐醪糟絕不是新釀的,是陳貨,沒準還有異味。有人肯定提前煮沸過去瞭異味,再加瞭點糧食酒,以次充好,這才讓謝容華不慎誤用,傷瞭腸胃。”
綺羅見允央這麼說瞭,撲通跪下道:“娘娘說的極是。隻是這事說到底還是奴婢粗心大意,馬馬虎虎才害瞭我傢娘娘。”
允央扶起她道:“你若是從此事裡得瞭教訓,也是你的造化。隻是,此事的罪魁禍首卻是禦釀坊。”
“他們的職責就是為後宮諸人準備新鮮的佳釀,這樣陳舊的東西早該拿出去倒掉,怎麼還能送到曾蘭宮裡來?”
綺羅聽瞭,低頭黯然道:“曾蘭宮本就是無人呵護,無人照方。這些太監們為瞭省錢,以次充好送到這裡來,也不是第一次瞭。”
“這可不行!”允央正色道:“皇上每年給後宮各處撥的銀子可是夠整個後宮所用,當然也包括曾蘭宮在內。這些奴才竟敢欺上瞞下,偷梁換柱,將皇上的恩典全放進自己的腰包。這樣的事若是在別的進項上,本宮也就不再追究瞭。但是,醪糟可是入口的東西,他們也敢這樣肆無忌憚,真是張狂到傢瞭!”
允央說到這裡,愈發生氣起來:“謝容華誤食瞭這樣的東西,發現早,沒釀成大禍,是福大命大,可是誰能保證回回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綺羅在旁聽著,頻頻點頭:“貴妃娘娘說的太對瞭,此事若是不管,以後隻怕要捅更大的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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