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趙元把羅道召來後當著護國候的面征求瞭他的意見,看得出來,羅道雖然沒有表現得太過熱烈,但看得出來他對於斯幹也是異常滿意。
既然如此,趙元當機立斷就定在五天之後,為兩位新的在漢陽宮門口舉行盛大的婚禮儀式,並且封羅嫣為平陽郡主,一切出嫁的禮儀規格按皇傢郡主的典制操辦。
羅道不知皇上會如此厚愛他女兒,出嫁之時竟然給瞭這麼大的體面,一時感動得老淚縱橫,長跪謝恩。
斯幹扶著羅道離去後,趙元不知為何並沒當瞭媒人的喜悅。
“興許是年紀大瞭,對這些小兒女的事情已經高興不起來瞭?”趙元提筆想批兩個折子,可是總覺得有點煩燥,索性從禦案前面站瞭起來。
“皇上,這會子正是午後,暑熱最重的時候,您飲些枇杷果涼茶吧。”劉福全在旁邊說道。
趙元沒說話,隻是活動瞭一下筋骨,然後大步地往外走:“朕去貴妃那裡瞧瞧。”
劉福全一聽大驚失色:“皇上,此時日頭正毒呢!”接著他沖旁邊的小太監說:“傻站著做什麼,快,快去給皇上撐著華蓋!”
趙元的步子多大,幾步就出瞭殿門,小太監們跑著都追不上。
啟祥軒裡靜悄悄,雖有暑氣難消,卻好在有綠波圍廊繞,幾竿翠竹倚窗好,閑花幽草,暗香淡飄,直把仲夏以為是暮春晚到。
趙元一踏進門,就對守在那裡的宮女做瞭個禁聲的手勢,宮女們會意,皆悄無聲息地曲膝下拜。
宮女們掀開層層嫩綠色的吳紗垂簾,趙元看到允央背著身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不知正在低頭忙著什麼。
她今日梳著一個仙人髻,頭發全都攏瞭上去,隻在腦後別瞭一把赤金鳳紋背梳。她身著淺湖色繡葡萄玉蘭紋的單紗小衣,內襯雪青色的軟綢主腰,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甚是惹眼。
趙元輕輕來到允央身後,雙手撫著她的肩膀,低頭輕輕吻瞭一下她粉頸。
允央似乎並不吃驚,隻是微微聳瞭下肩膀道:“這會子正熱,皇上巴巴地趕過來做什麼?等太陽落山瞭再過來也不遲啊?”
趙元並不理會她埋怨,輕揉著她的肩膀不肯松手,轉頭看著允央正在炕桌上擺著一些銅制卦簽,就笑著說:“看你經常擺這些東西,朕卻不認得,不如說說,這是算什麼?”
允央扭頭看著趙元,不好意思地說:“都是些閨閣裡的玩意兒,皇上肯定不敢興趣。”
趙元此時與允央幾乎鼻尖碰著鼻尖,他一手搭在允央肩上,懶洋洋地說:“你怎麼朕沒興趣,不妨說來聽聽。”
允央拗不過他,隻得老老實實地說:“這其實是在算臣妾的運勢。”
“哦,愛妃運勢如何?”趙元饒有興趣地問。
“這個,”允央忽然支支吾吾起來:“其實也不作數,一會再算一個。”
趙元抓起她的手,細細地吻著她的指尖:“有朕在這裡,你還怕個什麼?縱然算得不好,朕都讓它變好瞭不就行瞭嗎?對朕有什麼不好講的,何必隱藏?”
允央看他說的一往情深,不由得雙頰緋紅:“其實大體上還不錯,隻有卦上說是野馬離韁,不識歸途之意,似乎暗示臣妾恐要離開皇宮一陣子瞭。”
趙元見她聲音低沉,似乎是對這一卦頗耿耿於懷,於是便笑著說:“愛妃先別擔心,待朕給你解來。野馬離韁也許正如俊鳥出籠得自由,不識歸途可能隻是形容樂不思蜀呢?”
允央不解地望著趙元:“皇上的意思是……”
“朕早就想帶你去龍眉草原避暑,隻是一直都不得空。這幾天才算擠出些日子,已吩咐下去瞭,行宮開始準備瞭,下個月朕便會帶你去那裡,還能一起去看花溪谷的苔錢,你看可好啊?”趙元目光溫柔地說。
“皇上還記得這件事?”允央睜大瞭眼睛,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那皇上定瞭什麼時候出發瞭嗎?”
趙元見她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宮,便寵溺地捏瞭捏她的小下巴道:“這個月不行。因為朕過幾日還要主持一場大齊國千金與赤谷可汗的婚禮。”
“皇上這是第一次主婚吧?是哪傢的女兒有這樣的臉面?”允央好奇地問道。
趙元扭頭看瞭看她,有些嘆息地說:“其實朕這次給的是赤谷可汗臉面。”
允央知道趙元一向對北方遊牧部族評價不高,這次為何卻一反常態?
看著允央一臉疑惑,趙元就把斯幹如何提出請皇上主婚,又如何說出他與羅嫣離奇的相識經歷都告訴瞭允央。
說完後,他輕輕搖頭:“倒可惜瞭一個好小夥子。”
允央微微斜著頭看他,像看著一個從沒見過的趙元一樣:“皇上這話怎麼說的?不相著咱們大齊的女兒,倒向著赤谷的女婿瞭!”
趙元笑著搖頭:“不是朕偏心,是朕憑良心說話。”接著他便說關於羅嫣在城中的各種傳言給允央說瞭個大概。
允央當時就驚個目瞪口呆:“羅小姐的舉止也太過大膽瞭些,關鍵是她的這些事情,護國候是否知曉呢?”
趙元此時嘆瞭口氣道:“說到這個,確實是朕大意瞭。護國候求朕主婚時,朕本想告訴他實情,可是護國候此時正在情熱當中,根本沒興趣聽朕說什麼。隻是一味地請朕為他們二人主婚,沒有辦法,朕隻好把話都留瞭下來。”
允央溫柔地靠在趙元的臂彎裡,撫著他的胸口道:“皇上不必遺憾。赤谷人與中原風俗不同。中原希望女子從一而終,還赤谷人根本沒有這樣的規定,任何人傢的女兒,無論貧富,都有選擇夫婿的自由。更厲害的是,她們一生可選擇多次,合得來便在一起,合不來就好聚好散,互不糾纏,從此陽關大道各走一邊,也是瀟灑自在。”
趙元握著她的小手道:“愛妃說的朕如何不清楚?隻是朕希望這對新人真能白頭偕老,也不枉你我夫妻在這裡為他們****一回心。”
允央忽然聽到趙元這麼說,心裡一緊,不敢搭話。她雖然身為貴妃,畢竟還是一名侍妾,真不敢妄想與皇上以夫妻相稱。
允央猛然間的沉默,如何能逃得過趙元的眼睛?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深深地吻瞭吻允央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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