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暮降臨的時候,升恒下令就地休息。車上的婆子們下車去張羅晚飯瞭。被盤問瞭一路地允央總算是能清靜瞭一會瞭,她坐在車裡,疲倦地把頭放在膝蓋上,烏黑蓬松的大辮子,從肩膀上滑瞭下來,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覺得有一股股熱氣從頭頂上傳瞭過來,將她耳邊的碎發吹得搖搖擺擺。
被吵醒的允央,不滿地抬起頭,正好看到升恒臉色鐵青的站在車門口。
被他迫人的氣勢所擾,允央頓時緊張起來:“大汗,有什麼事嗎?”
“你下車來!”升恒冷冷地說。
允央不敢怠慢,從車上走瞭一來,忐忑不安地跟在升恒後面。
升恒像是憋著一肚子的氣,走起路來都帶著不耐煩的呼呼聲。允央輕咬著嘴唇,不知他為什麼忽然這樣,白天在路上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終於,允央忍不住開瞭口:“大汗,我……是不是有什麼話說的欠周到,才惹你生氣瞭。若是這樣,我先賠個不是。”
升恒停下瞭腳步,目光冷厲地投向她:“你說呢?”
允央心道:“看他這個樣子一定是因為白天婆子們提到的那些流言蜚語,他可能誤會是我從中作梗。”
於是允央坦率地看著升恒:“大汗,我的品行如何,你應該有所瞭解。我若是信口開河之徒,你一定不會容我到今天。所以,無論部落裡流傳著什麼樣的謠言,都與我沒有關系。”
按說,允央的這幾句話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升恒聽罷卻顯得更加怒不可遏,他轉過頭,幾乎是咬著牙說:“是嗎?”
允央極少見他這樣生氣,他英俊的臉龐在森森月光下甚至有一點猙獰。
“大汗,你聽我解釋。”允央發覺他們已要走到瞭一個密林之中,四下無人,心中不由得害怕起來,悄悄地往後退著。
“解釋什麼?”升恒步步緊逼過來。
“我……我……”允央實在不知哪裡得罪瞭他,隻能搜腸刮肚地回憶著。
升恒似乎沒有太多耐心,他離允央越來越近,眼神也越來越兇狠。
“我……我不應該向婆子們證明你的身體健康!”允央實在想不出什麼,隻好脫口而出這麼一句。因為今天他們就隻談瞭這麼一點內容,允央也不管對不對,現在隻能這麼說瞭。
“你說什麼?”升恒反問道,可是他的語氣讓允央更加難以判斷自己說的對不對。
“我的意思是,”她極力想把話說周全:“你本來身體就好,我在眾人面前刻意說出來,反而讓你難堪瞭。這是我做事欠妥,還望大汗見諒……”
升恒站住瞭,低頭神秘莫測的一笑:“你覺得用這種把戲就能從我這裡混過去嗎?”
允央眨瞭眨亮晶晶的大眼睛,無奈地說:“我不想混過去,也不使用把戲,我隻是實話實說。”
“虧我曾那樣不顧生死地救過你!”升恒低低的咆哮著:“你卻偽裝瞭這麼久,算計瞭我們一族這麼久。而我,差一點就要相信瞭你的話,將我的族人整個葬送!”
允央驚恐地看著升恒,她現在明白點瞭,今天的事肯定與白天的話無關,可是今天到底發生什麼,無從而知。唯一清楚的就是升恒氣得都要失去理智瞭。
現在允央覺得升恒就像是一個隨時都會撲過來撕咬她的野獸,而在這樣一個空曠又陌生的密林裡,她裡的恐懼更為強烈。這一次她遵從瞭內心,什麼都沒說,轉頭就向前跑去。
升恒看著她跌跌撞撞逃走的樣子,自己心裡所有的猜疑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瞭印證——如果不是心虛,她為什麼要跑?
眼中的寒光一閃,升恒邁步向前沖去,很快就猛虎撲白兔一樣將允央擒在瞭手裡,這一回他一點都沒有客氣,大手捏著允央的脖子將她狠狠地抵在瞭樹幹上。
粗糙的樹皮刮著允央的後背火辣辣的疼,她的脖子被捏著說不出一句話,而現在她甚至不知道升恒為何燃起這雷霆之怒。
“說,你是不是孝雅派過來的?”升恒兇巴巴地瞪著她。
允央努力想發出聲音,可是竭盡全力也不過是吐瞭吐舌頭。
升恒此時才發覺自己剛剛在氣頭上,動作太用力瞭,於是松開瞭手。
允央的脖子一下子沒有鉗制,趕緊急著咳嗽瞭兩聲,然後彎著腰說:“你發脾氣之前,能不能先說明白,到底發生瞭什麼事?為什麼要說皇上派我來的話?”
升恒有些憤怒又有些痛心地看著允央,過瞭一會道:“你們不是在洛陽就串通好瞭嗎?讓你來赤谷動搖我的心,讓我將赤谷一族的性命拱手奉上,而孝雅則不動一兵一卒就奪得瞭民心又提升瞭威望。”
允央不解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而且,我根本就不想離開洛陽,是你把我強擄到瞭這裡,還將我困住,不肯送我回到大齊。”
升恒聽到這裡愣瞭一下,沒有說話。
允央趁熱打鐵道:“今天到底發生瞭什麼?大汗不妨直言,若是我真如大汗所言,我願承擔任何懲罰。”
雖然知道允央伶牙俐齒,自己說不過她,但是升恒還是將事情的原委告訴瞭她:“今天有從部落裡加急傳來的大齊皇帝的親筆信。孝雅在信中說,據大齊的工部官員的記錄,這幾年氣溫連年降低,洛陽的冬天比往年多瞭十幾天,像赤谷這樣偏北的部族情況會更加糟糕。大齊作為赤谷的宗主國,願意在北疆讓出一個州郡,讓赤谷人南遷,以保牧民的正常生活。”
允央聽完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奪眶而出。
不是因為趙元與她心有靈犀,而是因為有孝雅的親筆信出現在身邊。可是她卻明白,這個時候決不能提出要看這封信的要求,否則升恒隻怕立即就能翻臉。
看到允央的眼前潸然淚下,升恒心裡已明白瞭**分。
他的情緒平靜瞭不少,低聲說:“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自我離開漢陽宮以來,與皇上已是天上地下,再無任何途徑可以聯系。”允央飛快地拭瞭一下眼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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