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造孽

作者:水無暇 字數:3130

沈念一見那人對陸夫人還算有些情分,立時說道:“你去城中東北角的正安堂,請那裡的鄭大夫立時過來,你們傢夫人或許還有救。”

“正安堂,鄭大夫?”那人的眼睛猛地睜大,“兩位真的是夫人的好友?”

“不但是好友,我是大理寺少卿沈念一,這是大理寺的腰牌,你現在聽命於大理寺,即便日後陸三怪你多事,也不敢刁難於你。”沈念一將身份亮瞭出來,“你速去速回,方可救回夫人性命。”

那人倒是毫不遲疑,拔腿就跑,跑得遠瞭回過頭來道:“大人,讓小蘭帶你們進去見夫人。”

孫世寧見院門大開,嘆氣道:“陸夫人重病,陸三又不回來,底下的人也這般不盡心,居然除開個看門的就再無旁人,若是你我心有歹意,這樣的門戶怎麼看得住?”

“不是才納瞭兩個妾室,夫人生病,妾室難道也不聲不響的。”沈念一對陸傢還真是起瞭好奇之心,兩人一路走進去,也沒人阻攔,連看門人口中的小蘭也不知身在何處。

“這地方太靜瞭。”孫世寧說這話時,莫名的緊張起來。

沈念一知道她的心思,搭住她的小臂,低聲安慰道:“沒事的,這裡沒有殺氣。”

“藥味很重。”孫世寧皺皺眉毛道,“應該是替陸夫人煎藥,我們尋著過去就能找見人。”

藥味越來越重,兩人轉個彎,卻見十多個下人坐在廊下閉目養神,人人都在偷懶,難怪會靜成這般,隻有個丫環忙進忙出,手中端著湯藥,孫世寧嘗試著喊道:“小蘭。”

丫環轉過頭來:“你們是誰!怎麼敢擅自闖入私人宅院。”

她這一聲喊的倒是管用,那十多個人團團轉轉將他們給圍在中間,小蘭湊到跟前來,像是要看得更加仔細,被人催促著去送藥,她一步三回頭,忽然就想起來瞭:“這兩位是貴客,我見過的,是朝中的大官!”

沈念一的記性更好些,上回見到陸夫人時,這個丫環是在跟前伺候,不過當時還有兩個顯然比她地位更高些的,所以就沒有多留意,患難見真情,夫人倒下來,她成瞭貼身伺候的。

“是朝中的大官,小蘭,你沒看錯?”

“不會看錯的,那天他們倆過來,三少爺都是彎腰說話的,我記得很清楚。”小蘭歪著頭看他們,“夫人重病,不知兩位過來找夫人有何事,如果是找三少爺的話,他一早出門,還沒有回來,我也不知他去瞭哪裡?”

孫世寧問瞭個很奇怪的問題:“陸三才納的兩房姨娘又在哪裡?”

“兩位到第是找夫人還是找三少爺,或者是兩個姨娘?”小蘭警惕的看著他們,“若沒有要事,我要先去送藥瞭,不能耽誤瞭夫人的病情。”

沈念一輕輕一笑,笑意未落,已經抬手將小蘭手中的藥丸劈手打在地上,小蘭頓時哀嚎起來:“我熬瞭一個多時辰才好的,這是造的什麼孽!”

“閉嘴。”沈念一開口,都不用抬高聲音,氣場已經壓倒在場所有人,“藥中有問題,暫且不談,帶我們去見陸夫人。”

“藥是大夫配的。”小蘭慌裡慌張的辯駁道,“抓藥也沒有經過我的手,我隻是每天幫夫人煎三次藥,大夫明明說,夫人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的。”

“好轉?”沈念一眉尖微動,“照著這個藥喝下去,不出十日,陸府門口就能直接懸吊白燈籠瞭。”

這句話,寓意不祥,小蘭當然聽出是什麼意思,嘴唇哆嗦兩下,低著頭在前面帶路,孫世寧輕捏下沈念一的手心,他低聲道:“與她無關,湯藥中有曼陀羅,就算是她後頭加進去的,也是有人指使的。”

孫世寧還不太明白曼陀羅的藥性,沈念一貼在身邊,聲音更低:“曼陀羅有麻醉成份,所以陸夫人才會遲遲不能醒轉,加上劑量不小,留存在體內,再多幾日的話,她怕是永遠都不能醒轉過來瞭。”

“你是說陸府中,有人要害陸夫人!”

“你方才問兩個姨娘,所有的下人表情都很古怪,隻怕事情就出在姨娘身上。”沈念一又道,“見到陸夫人,才能查問詳情。”

小蘭將他們帶到正屋門前:“夫人已經病瞭幾日,一天比一天糟糕,大夫卻說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轉瞭。”

“哪裡來的蒙古大夫!”沈念一問道。

“是三少爺請回來的,據說是宮中的名醫。”小蘭揉瞭揉鼻子,突然哭起來:“大人,我真的沒在湯藥裡動手腳,夫人身邊的人不見瞭,我想著夫人平日裡對我的好,才每天準時煎藥,再給夫人一點一點喂下去,要是知道湯藥有問題,我哪裡還敢拿來給夫人服食。”

“沒說是你的問題。”沈念一將屋門推開來,裡面有些發潮的氣味,“不是你做的就好,要曉得天底下沒有做瞭壞事,能夠疏而不漏的,早些晚些定然會得露出狐貍尾巴。”

小蘭嚇得直點頭:“夫人能夠聽到一點說話的聲音,我帶你們去見。”

“不是她。”沈念一跨過門檻時,確定的說瞭這樣一句話。

孫世寧嗯一聲表示贊同,這個丫環膽子小,而且沒有深仇大恨,沒有人會肆意傷害另一個人的性命,陸綰悅不像是會同人結下這樣梁子的性格。

“你們方才問姨娘,姨娘才進門就跑瞭一個,說是跟自己原先的相好私奔瞭,三少爺氣得差些吐血,明令禁止府中任何人提及此事,所以,你們問瞭,我們也不敢說,誰說就要被趕出陸府的。”

“那你這會兒怎麼會說?”孫世寧反問道。

小蘭又哭哭啼啼開瞭:“我生怕這位大人懷疑我給夫人下藥,拉我見官。”

所以將自己所知道的一點盡數告知,就算是被趕出陸府也遠遠好過被投入大牢,誰人都知道,若非有些身傢背景的,被投進大牢就是吃不完兜著走的苦,任憑是誰,進去至少也要被剝掉三層皮。

“那麼,還有一位姨娘呢?”

小蘭雖然不明為什麼這位夫人要盯著府裡頭的姨娘問長問短,但是又不敢不答:“還有一位姨娘推說夫人的病情嚇人,生怕會傳到自己身上,每天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頭,誰人也不見,一日三餐還是外頭端進去的。”

“你不害怕嗎?”孫世寧已經見著床幔低垂,屋中的藥氣更重更濃,很令人不適。

“夫人的病雖然兇險,卻不像是會傳人的,我每天給夫人煎藥,替她擦洗,還不是好好的,新姨娘大驚小怪而已。”小蘭頗為不以為然,“不就是仗著一張臉好看點,哪裡能夠同夫人比。”

她手腳麻利,將床幔掛起:“兩位過來和夫人說說話也好,她是聽得見的,我昨天同夫人說,三少爺也是急瘋瞭心,所以每天天亮出府,半夜回來,喝得一身酒氣,夫人就流淚瞭。”

她抬起手在臉頰邊比劃兩下:“我看的很清楚,眼淚像是斷瞭線的珠子,都落在枕巾上,若不是能夠聽見,夫人不會哭的。”

孫世寧已經站到床沿邊,陸綰悅的兩頰都癟下去,如果說上一回相見,還隻是憔悴,那麼這一次,幾乎是臉上有瞭沉沉的暮氣,好似整個人都已經腐朽,慢慢散發出一種令人十分不悅的氣息,也難怪陸三壓根不想進屋來探病。

又不知道在哪裡找的見個不靠譜的所謂名醫,小病都能熬成大病,再往下熬熬,直接能夠一命嗚呼瞭。

“小蘭,我且問你,你將抓來的藥材拿進去煎,中間是隻有你一個人,還是人來人往的都能染指那個藥罐子?”沈念一追問道。

“我不想離著夫人太遠,就在那邊的小灶煎藥,門是敞開的,每次煎藥一個多時辰,我將爐火控制好,有時候會離開會兒,幾位姐姐時常還會喚我去做事,期間要是有人動瞭藥罐,我怕是不能知曉的。”

孫世寧越看越覺得陸綰悅委實可憐,陸傢也是傢大業大的,親上加親,居然落到這般田地,等其這次病好瞭,逃出鬼門關,她必然要好言相勸,與其留在這樣一個男人身邊,不如早些遠遠的躲瞭開去,又不是養不活自己,這樣子,一天勝過一天的煎熬,怕是比什麼重病都要打擊的更深更重。

沈念一看人看氣色狀況:“陸夫人的情況確實不妙,她到底是怎麼病的?”

“就從上一回兩位來府上,那是三少爺納妾的日子,結果當晚就鬧出妾室逃跑的傢醜,三少爺同夫人發瞭好大一通脾氣,兩人整整吵瞭兩個多時辰,等到三少爺怒氣沖天的離開,屋中猛地安靜下來。”

最初的時候,生怕夫人還在生悶氣,誰也不敢自己撞上去討罵,結果小蘭老實,被諸人從背後重重一把推瞭進去,方才見到夫人半個人搭在床沿,披頭散發,人事不省。

先請瞭個醫館的大夫來看,隻說夫人是急怒攻心,等到三少爺回來,才找瞭宮裡頭的名醫,於是藥是一貼一貼的抓瞭來,每日都準時在喝,卻沒有半分的氣色。

孫世寧輕輕退後一步,眉梢眼角都是滿滿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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