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望而心寒

作者:水無暇 字數:3103

沈念一明白接下來已經無需他寸步不離的守在新帝身邊,正如太後所言,先帝發喪,新帝承繼,三天中,禮部,欽天監,各色人等都要出現商議,而大理寺的人在這個時候,就可以默默退開瞭。

要是說該得的,太後已經都說瞭,秦思冉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抗拒直接被扶上正位的旨意,想必這道旨意,會比他更早回到大理寺。

然而,沈念一的傷勢比旁人見到的更重甚至有一道劍氣刺破他的胸口,傷及肺葉,使得他不敢抬聲說話,否則一下子就能夠聽出破綻。

因此,他在太後面前請命,說要回去養傷,太後知道他是個極為硬朗的性子,說出這樣的話,想必也是傷得不輕,加上在新帝身邊這些天,不眠不休的,便是個泥捏的,鐵打的都要撐不住,以後要用得到此人的地方極多,不差這三兩日的,頓時就應允放行瞭。

沈念一知道不能騎馬,魯幺又被派在孫世寧身邊,他走到宮門,找瞭個相熟的小公公,幫忙找瞭輛宮中常用的馬車,等馬車轉頭離開宮殿,他才發現自己歸心似箭。

馬車與什麼擦身而過,沈念一猛地想要站起來,根本忘記自己還在車廂中,頭頂重重撞瞭一下,才出聲喚道:“停車,先停車。”

說話的氣力稍許大瞭些,胸口痛得厲害,他也顧不上來,將車簾一打,果然瞧見是魯幺已經錯過而去,大概是聽到他的聲音,又調轉馬首,回到他身邊,他一手握住衣襟,喘著氣問道:“傢中,傢中出瞭什麼事情,是不是世寧出事瞭!”

魯幺是他特意安排在傢中的,一來方便世寧出行,二來魯幺性子穩重,也有武功,出瞭岔子能夠抵擋一時半會兒,師父和紅桃再趕來援手,應該不會有絲毫的差池。

然而,這會兒魯幺滿臉的緊張,豆大的汗珠禁不住從額角摔落下來,能夠令其這般失態,必然不是小事,魯幺從這條路趕出去,應該不是去往宮中,他在宮裡頭的事情,魯幺知道的也不多,便是到瞭宮門外,也沒有法子進去。

那麼說來,魯幺應該是想會大理寺搬救兵,這些念頭,飛快的在沈念一腦中閃過,魯幺已經定下神來,喘氣聲更大:“大人,傢中出瞭事,夫人不見瞭。”

“夫人不見瞭!”沈念一怔瞭怔,“你快些說,夫人怎麼不見的,在哪裡!”

“就在府裡頭,我,我也不是親眼見著的。”魯幺用袖管擦一把汗,他將紅桃和夫人送回沈府,眼見著她們進去,他還是往車上團坐,夫人相邀的話還停留在耳邊,不過他隻是默默謝過夫人的好意,卻不會擅自進入府中。

大概才一小會兒,他見到紅桃慌裡慌張跑出來,劈頭蓋臉道:“你見著有人出來過嘛!”

“沒有,隻你和夫人進去。”

“小媳婦不見瞭,你別坐著瞭,快點跟我進來。”紅桃看起來根本就是手足無措,一路上走得飛快,不住自責道,“我就是貪吃,先去灶房瞭,要不然,我一定先送小媳婦回房的,都是我的錯!”

魯幺想要喊她閉嘴的,幸而宅院不很大,她已經將他領到正屋前,魯幺跟著進去的一剎那,忽然問道:“夫人的丫環呢,也不見瞭?”

冬青不在這裡,魯幺很清楚,冬青對夫人忠心耿耿,夫人出瞭事,肯定比誰都急,為什麼沒有見到冬青的身影。

“要不是冬青,我也不會知道小媳婦不見瞭。”紅桃將門一推,魯幺見著冬青被打橫放在側榻上,雙眼閉得緊緊,“她被人打暈,塞在床底下,那人的手法頗重,我弄不醒她。”

魯幺上前查看,見冬青臉色發白,但是呼吸綿長,應該沒有受傷:“你進來的時候,夫人就不見瞭?”

“是,這裡還有一封信。”紅桃指著屋中的立柱背面,魯幺跟著她的手勢轉過去看,一把雪亮的匕首將信封牢牢的釘在其上,信封上頭寫著沈念一親啟。

“我知道夫人必然是被人擄走,大人在宮中也沒找不見人,就想著去大理寺告訴丘成他們一起想辦法將夫人找回來,沒想到在半路遇到大人。”魯幺方才聽沈念一說話聲音有點不對勁,這會兒離得近瞭瞧,更覺不妥,“大人受瞭重傷?”

“不妨事的,已經都處理過傷口瞭,那封信呢?”沈念一急聲問道。

“還在府中,我想大人要是萬一回來,或許能夠從匕首的來歷摸到些線索,所以不敢輕易去動,大人還是坐我的車回府。”

“不,你還是去大理寺一次,將丘成帶來,同他說帶二個隊,再讓於澤到城門口去守著,隻要沒有來得及出城,我一定會將世寧找到的。”沈念一叮囑後,索性扯斷瞭馬車的連鎖,快馬加鞭,隻身往傢中狂奔而去。

到瞭院門前,馬匹都沒有拴,人如離弦之箭,徑直而入,紅桃正守在冬青身邊,想著法兒要弄醒她,好問出點端倪,一見沈念一沖進來,嚇得整個人都站直瞭:“小媳婦有消息瞭嗎?”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指責的必要,紅桃的性子早早擺在臺面上,他又不是不知道,本來希望師父同在,能夠搭把手,一個人不頂事,兩個人總要相輔相成些,沒想到師父連個人影都不見,沈念一不是那種胡亂攤派罪名的人,如果當真要怪,隻能掛他護全不周。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從沈府將人擄走,用意實在太明顯瞭,就是沖著新帝繼位而來,對方想要用孫世寧作為要挾他的手段,真正是可笑,莫說是一個少卿夫人,這會兒就算有人劫持瞭太後,新帝也已經選定,寅迄繼位是根本不容質疑的結果,為什麼一定要選無辜之人下手呢!對方到底將世寧帶去瞭哪裡!

“一一,小媳婦不會有事吧?”紅桃問瞭一句話,眼淚都下來瞭,“一一,你也受瞭很重的傷,你們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害怕,我要回山上去。”

沈念一見她甩開腮幫子就要嚎啕大哭,也是心浮氣躁的,指著她鼻子喝道:“不許哭,世寧沒有找回來之前,不許你哭!”

這一招倒是也很管用,紅桃強行吸瞭幾下鼻子,忍住淚眼:冬青沒準見過那人長相,我弄不醒她。”

沈念一將冬青扶起,翻過一看,後脖頸處兩個淡淡的指印:“有人閉瞭她的穴道,你要是這般幹等,至少要十二個時辰,她才能夠醒轉。”

他教著紅桃在兩個穴位揉捏,使得封閉的穴位被慢慢沖破,冬青是普通人的體質,若是硬來,怕是要受重傷的,紅桃很是聽話,兢兢業業的雙手齊上,眼睛還不肯離開沈念一半分,這是她第一次見著一一受傷。而且傷得很厲害。

沈念一無視她的目光,已經轉到立柱後面,果然是一把五寸四分長的匕首,大半已經沒入木中,如果是隨手將信封插在顯眼的位置,方便他們看到的話,他伸出手來比劃兩下,再將匕首拔下,撕開信封,裡面是兩頁薄薄的信箋。

“上頭沒有字。”紅桃眼睛真尖,“上面什麼都沒有寫。”

沈念一比她看得更清楚,被她大呼小叫的,差些要找東西來堵住她那張呱噪的嘴,然而手中的信箋雪白一片,還真是一個字都沒有留下,他似乎想到什麼將匕首又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瞭幾遍,同樣沒有留下線索。

而這樣成色的匕首,雖然也是精鐵打造,鋒利尖銳,卻是比比皆是的貨色,根本沒有可循的細節之處。

而紅桃手底下功夫沒停,冬青忽而嘆出口氣,眼睛緩緩睜開,她的警惕心遠遠勝過紅桃,隻差沒有原地跳起來:“大人,快些去救夫人,有歹人,有歹人!”

“夫人已經被擄走瞭。”沈念一將真相告知,“冬青,你說有歹人,那麼可曾見到對方的長相?”

冬青臉上顯出茫然的神情:“夫人被擄走瞭,我沒有瞧見是什麼人動的手,我隻知道有人從背後偷襲我,個頭很高,是個男人。”

“既然是在背後,你又如何知道這些?”沈念一追問道。

冬青指瞭指窗臺底下:“今天天氣很好,我見到瞭那人的影子,正打在地面,可恨我沒有武功,想要出聲呼救都來不及。”昏迷前的瞬間,冬青知道對方絕對不會是來找她下手的,更危險的人必然是孫世寧。

沈念一沒想到她在電光火石之間,還能夠細心留意到這些:“冬青,你做得很好,這個線索難能可貴。”

“大人,你受傷瞭。”冬青同樣是頭一回見著沈念一受重傷,他策馬揚鞭往回趕,好幾處的傷口都盡數崩裂,血花重新盛開起來,而他的俊雅面容仿佛是被深山中的雪水沾染瞭一般,冷得令人望而心寒。

“對方應該不會要加害世寧。”既然連冬青都沒有殺的話,更加不會殺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質,沈念一隻想知道,孫世寧到底被擄去哪裡,他不想再見她受傷,哪怕是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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