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時嵐身影沒入巷子口的那一霎,周品樹從對面馬路的拐角處走瞭出來,神情凝重地跟瞭過去。
他早就察覺到時嵐的不妥。
前幾天午飯後,她突然說要出門買奶茶。
喝奶茶不可疑,可疑的是,她到晚上九點才回傢。
於是,周品樹悄悄地找到保安查看小區門口的監控,發現她這種規律的生活,已經持續有一周瞭。
正好今日休息,他便謊稱有約,跟著她一塊兒來瞭。
穿過巷子,時嵐又過瞭個紅綠燈,最終進瞭一傢小飯店。
周品樹快步跟上。在門口徘徊瞭一小會兒,才進瞭飯店裡,可是,他並沒有在店裡看見時嵐。
小飯店地方不大,一眼望盡,時嵐怎麼進來就不見瞭?
想著,周品樹找到收銀臺的老板娘打聽起來,一聽他的描述,老板娘便連點著頭,笑說:“你找小嵐呀,喏,她在後巷洗碗呢!”
“洗碗?”周品樹眉頭皺起。
“是啊,就在裡面。”老板娘給周品樹指瞭路,“你找她的話,直接過去吧。”
“好的,謝謝。”
掀開簾子,走過窄小的過道,周品樹很快來到後巷。
濕漉漉的地面滿是泡沫水,收起的輪椅就靠在墻邊,而時嵐背對著他坐在小板凳上,正十分專註地洗著碗,單薄的背影在這十二月的冬日午後,看起來可憐又孤獨。
周品樹感覺心中一陣酸澀,微微張嘴,喚瞭聲:“時嵐。”
時嵐訝異地回頭,緊接著是被抓包之後的心虛、窘迫與慌亂。
“你、你怎麼過來瞭?”占滿泡沫的手慌張地比劃起來,“我、我還在忙,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她盡量用最簡單的表達,怕他看不懂,又補充一句:“你先回去吧。”
周品樹吸瞭一口氣,把要帶她回傢的話硬生生吞瞭下去,而後挽起袖子,蹲到瞭她身旁:“我幫你。”
時嵐愣住瞭,反應過來後,她抓住他的手:“我自己來吧,別弄臟瞭你的衣服。”
“時嵐,我以為我們說好瞭。”
“我需要錢。”
“我沒催你還。”
“不是的,我……”
“我都看得懂。”見她欲言又止。一雙手躊躇在口袋旁,周品樹言簡意賅地解釋,“前陣子正巧無聊,就學瞭一下。”
雲淡風輕的語氣裡,遮掩的是他在每一個“無聊時候”裡反反復復的學習。
時嵐很是震驚,但並沒有多問,隻默默地用手語將難言之隱和盤托出。
早前她確實暫時打消瞭找工作的念頭,然而,就在前不久,她遇到瞭一個自稱是私傢偵探的人,說可以幫她找到傢人。於是,為瞭付這一筆報酬,她便偷偷找起工作,說來也巧,處處碰壁的她意外看見瞭小飯店招洗碗工的告示,慈眉善目的老板娘二話不說就聘用瞭她。
說起老板娘,時嵐滿臉笑意,畢竟她是她醒來之後遇見的少有的好人之一。
周品樹靜靜地“聽”完她的敘述,心中對那位私傢偵探種下懷疑,嘴上卻沒有透露任何。
“你約他出來,我先幫你給酬勞,他要是真能找到你的傢人,也是一件好事。”
時嵐有些遲疑:“我已經欠你太多瞭……”
他卻笑著:“所以,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關系?”
最終,時嵐還是被說服,給私傢偵探發瞭短信,約在附近一傢高級餐廳見面。
然而,一個小時後,私傢偵探卻在他們面前被警察抓走瞭。
時嵐這才知道,原來對方是個詐騙慣犯,在她約見面時,周品樹已經報瞭警。
差一點上當受騙,時嵐既難過又自責,見狀,周品樹跟服務員要來一份小蛋糕,推到她面前,慢悠悠道:“你隻是太心急而已。”
“我感覺自己好像什麼也做不好。”時嵐看著眼前的草莓蛋糕,咬著唇,整個人悶悶不樂。
“也不是……”
“哪裡不是?你說一樣我做得好的事情來聽聽啊!”
“唔……”
“你看你都說都不出來吧!就連洗碗,我都洗不好,今天又砸壞瞭一個盤子。”
她很委屈。
周品樹正想著安慰的話,餐廳裡突然響起鋼琴聲,本應是美妙的音律,卻因音色不對而大打折扣。
突如其來的鋼琴聲擾亂瞭他思緒,等他回神時,音樂已經停瞭,而時嵐卻在鋼琴旁。
他快步走瞭過去:“怎麼瞭?”
方才在彈琴的女生站在鋼琴前,為難地看著周品樹:“這位小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我不懂手語。”
時嵐拉瞭拉周品樹的衣角:“這鋼琴需要調音,你幫我找找工具……”
按照要求,他很快找到簡單的工具。
動作嫻熟地給鋼琴調瞭音,時嵐試彈瞭一段曲子。
明明與方才女生彈奏的是同一段曲子,但,此時此刻,這曲子卻宛如天籟。
周品樹忍不住問她:“你學過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