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洛碧並不意外，但面對如此大的誘惑，會期待也在所難免，她並不否認她有些失望。
她眼睛不自覺地就落在勿問身上，這位是個人啊，從前她也曾聽過勿問的名號，隻是從未想到有一天可以和這樣的人以平等的姿態對話。
勿問以為她在難過，於是輕嘆，“護國暗衛的存在本就是悲劇。”
門開著，他說著便走出屋子，坐在門口的石階上。
他許久未觀星瞭，他已身在局中。
洛碧也挪瞭出來，想坐在勿問身邊，覺得不妥，於是在離他三個身位的位置坐下。
勿問繼續說道：“護國暗衛選的皆是不滿周歲的孩子，而被選中的孩子會被勿傢人帶走。勿傢會保他們的傢人一輩子衣食無憂，還會給一筆數量可觀的銀子。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去瞭哪，但用一個孩子換取全傢的富貴，大部分人都拒絕不瞭。”
“即便他們的父母不舍得，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用一個孩子換取全傢人的富貴平安，這筆買賣從來就不公平，當事人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勿問神情沉重，“有些買賣本就是傷害，護國暗衛的存在並不光彩。”
洛碧抱膝，下巴埋進膝蓋，聽著心裡難受。
如果是洛玄和洛璃被選中，那爹娘和奶奶還有外祖一傢一定會跟勿傢直接拼瞭。
可她心裡很清楚，他們傢隻是萬中無一，洛傢看似奶奶做主，其實人人平等。
別人傢就不同瞭，長輩為瞭保住其他人，讓你舍掉你的孩子，你舍不舍？你沒權利去決定什麼。
“國師大人，我不想當護國暗衛瞭。”洛碧輕聲說，“我的年紀不合適。”她說著就把自己逗笑瞭。
明明是個這麼沉重的話題，她是很難過，可她身邊的是勿問，心裡就忍不住雀躍。
她笑完在勿問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如果沒有小翡，您這樣的人我估計隻能遠遠看著。可您看看我現在，我傢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明明我是虧欠小翡最多的，可我卻得到瞭最大的恩惠。”
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如果她不是小翡的妹妹，如果她們沒有交集，憑她的本事估計現在已經嫁人生孩子瞭。
勿問聞言笑笑，“與其糾結過去，不如活在當下。過往已經是雲煙，小翡不計較是因為她不在意。”洛小翡那樣的人，狠起來也不會丟掉本心。
洛碧神情平和，她可以期待她的以後瞭是嗎？她不必背負愧疚而活瞭對嗎？因為小翡不需要。
放下心中的大石，洛碧的語調變得輕松，她問：“大師，您能幫我算算姻緣嗎？”
“呵呵。”勿問笑完就沒出聲。
洛碧側眼瞅他，國師大人的氣質和雲之禦有些像，反正那位她不能肖想，不如……
“國師大人，您有沒有找個媳婦的打算？”
勿問說：“別喜歡本國師，本國師隻喜歡自己。”
洛碧撇嘴，哎，意料之中。
她這顆恨嫁的心啊，從未變過，也從未成功過……
二人就這麼坐著看著繁星滿天。
而門口站著一人，她一身華服。
華裳抬起的手終是沒敲響近在咫尺的門。
聽到勿問受傷時的擔心，也在聽到二人的對話之後散瞭。
隻喜歡自己啊……
她默默轉身，勿問怎麼會不知道她在，這話是說給誰聽得一目瞭然。
她是華裳，她有她的驕傲，除瞭洛小翡，她不會因為任何人低頭。
院內的洛碧聽到瞭腳步聲，想要起身去看，當她打開門的時候門外已經空無一人。
她回頭問道：“國師大人，我是不是又做錯瞭什麼？”
“沒有，是我錯瞭。”
“嗯？”洛碧疑惑臉，可她就莫名覺得愧疚，不知為何。
勿問起身，回屋關門一氣呵成。
被關在門外的洛碧呵呵冷笑，都是套路，廢話半天就為瞭把她關在門外。
洛碧蹲在門口，在地上畫圈圈，直到天亮，宮女內侍們起身洗漱，她這才離開瞭寢宮，直接回瞭自己的院子。
奶奶已經起來做飯瞭，她去幫著忙乎完，吃完早飯就去睡瞭。
同樣一夜沒睡的還有華裳，她將脂粉輕輕拍在眼睛上，妝容給瞭她容光煥發的表象。
“首輔大人，海國使臣已經進城瞭。”來的是安子霆。
華裳放下胭脂，“隨便安置一下即可，小翡快回來瞭，等小翡回來以後再召見。”
安子霆有些不贊同，“這樣是不是太過無禮？”畢竟對方是來和談的，態度很重要。
“無禮的是海國，他們這次路過沿海五城，還去亂葬崗悼念海國將士，走之前給他們立瞭碑。沿海百姓不願意給小翡添麻煩，即便憤怒還是強忍著沒動手，而是恭敬的將他們送走。”
華裳轉眼凝視著安子霆，輕聲說：“小翡不會讓她的百姓受委屈，百姓們受的委屈她定會百倍千倍討回來！”
安子霆此時也很是憤怒，這事他不知道。
海國強大地廣物博，腰桿子硬是正常的，可這麼做未免太過分瞭。
“下官知道瞭，這就去安排。”
安子霆退瞭出去。
華裳起身出瞭屋子，直接去瞭禦書房，老太傅已經在那忙乎瞭。
華裳上前翻看瞭一下老太傅整理好的名單，笑瞭，“您老是想氣死這幾位大人嗎？”
冊子上的名單是監察院人選，這一個個的都是老頑固，平日裡就會拿禮法說事。
什麼孝比天大，什麼女子應相夫教子，他們組起來的監察院，到時候最看不慣的定是小翡。
老太傅把冊子從華裳手中抽回，“這是小翡必須面對的，如果小翡能讓這群老頑固信服，那之後她所行之事便容易的多。”
這五位大人都是各大世傢的族長，而且傢規森嚴，之前因不滿雲帝陸續辭官，如今正好用得上他們。
當時他們辭官的主因便是沿海之事，那一腔怒火始終無處發泄。
他很明白文人的無奈，口誅筆伐並不能傷害對方分毫。
對於祖父的決定，華裳自然不會駁瞭去，她隻能盡量周旋。
老太傅問：“海國使臣安頓好瞭？”
華裳點頭，“安子霆去忙乎瞭，您老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是好好招待，別給海國任何借口。”
老太傅很是擔心，如今翡國剛建，海國如果想要發難現在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