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站在一旁，這一刻他才明白，這世道女子有多不容易。明明犯錯的是男人，事後被苛責的還是女子。
可有誰想過？她們能如何？生下來便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傢族，命比畜生還卑賤。
“大人。”
裴澄回頭，看到大哥，他揉瞭揉眼睛，帶著哭腔上前，“大哥，她們姐妹倆太慘瞭。”
裴沐退後離他遠瞭一些，“這不是你玩忽職守的理由。”
裴澄驚覺，這事確實是他失職，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不是動用私刑的借口，那律法何用？”裴沐聲音低沉。
他吩咐道：“鳳傾笑私自尋仇，打三十大板。裴澄因私廢公，打三十板子趕出雲都府。”
說完他轉身就走瞭。
裴澄腿一軟，就坐在瞭地上，“統領大人，您別趕我走。”
裴沐側眼，卻並未回頭，“還不快去。”
“是，大人。”
鳳傾笑驚醒，爬到瞭裴澄旁邊，“二公子，是我連累瞭你，這事因我而起，您那三十板子我受著。”
裴澄搖頭，“您已經夠難過瞭，不用安慰我瞭。三十板子我還受得住，隻是您不是得喂孩子嗎？”
三十板子打下去，鳳傾笑這樣的姑娘估計得臥床一年半載。
鳳傾笑搖頭，“孩子現在大瞭，不像之前那麼挑嘴瞭。沒有我也沒什麼，我觸犯瞭律法，應該受到懲罰。”
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瞭，大不瞭一命換一命。
傾塵如今在王府幹活，以後也不愁過不好。
隻是三十板子而已，好歹命是保住瞭。
恢復瞭理智之後，鳳傾笑才陣陣後怕，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想活著。
即便背負一世罵名，她也想活著，她得保護妹妹。
裴澄已經站瞭起來，這二人閑聊著出瞭地牢，之後在雲都府的院子中行刑。
得到消息趕來的綠竹，跑瞭進來，“裴大人，這三十板子打我吧。”她身子強壯扛得住。
裴沐垂眸看她，“她是被害者，因妹妹受辱一時沖動打瞭兇手，法外開恩，隻是三十板子。如果算在你頭上，便是朝廷命官毆打平民。卓侯爺可記得，犯人也有人權。他犯瞭錯關進瞭雲都府，律法會讓他自食惡果。”
綠竹默默低下頭，這事她管不瞭。
而鳳傾塵慢慢上前，直接跪在瞭鳳傾笑身旁。
她問道：“敢問大人，我被鳳二狗強迫，沒瞭清白還懷瞭孩子，他是不是該死？”
裴沐輕聲回答：“是。”
“那我呢？我將在嘲笑中過這一生，他死瞭就能還清欠下的債嗎？”
“你想如何？”
“民女要補償。”
“你說。”
“放過我姐。”
裴沐輕嘆，“鳳傾笑闖入地牢，毆打犯人，觸犯瞭律法。但你的請求雲都府接受，鳳傾笑打十板子。”
鳳傾笑趴在凳子上，不敢去看妹妹，她心中的悔恨無法言說。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回去晚瞭，傾塵怎麼會被糟蹋，都是她的錯，她該死。
鳳傾塵握著鳳傾笑的手，“姐，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這世道，要怪就怪咱們不會投胎。但有你這樣一個大姐，所有的苦我覺得值瞭。咱們以後好好的，行嗎？”
鳳傾笑咬著嘴唇點頭，嘴唇已經被她咬破。
一旁的裴澄則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看看人傢姐妹，再看看他們傢，下令打他板子的就是他大哥。
裴沐轉身進瞭屋，樊天說：“行刑。”
隨即便傳來瞭裴澄的慘叫聲，反觀鳳傾笑則是死死咬著嘴唇一聲都不出，這點疼跟過往受過的一切相比，算得瞭什麼？
很快板子打完瞭。
綠竹嘆息一聲上前，背起瞭鳳傾笑。
鳳傾笑忙拒絕道：“侯爺，這不合規矩。”
“你想要傾塵背你？”
“那就不合規矩一次吧。”鳳傾笑立馬改口。
綠竹瞅瞭一眼旁邊的裴澄，“還能走？”
“疼。”裴澄淚眼朦朧。
綠竹瞄到一塊白色衣角，她直接背著鳳傾笑走瞭。
裴澄正難過呢，就被撈瞭起來。
裴沐背著裴澄，回頭說瞭一句，“我送他回去。”
“大人走好。”
裴澄趴在自傢大哥的背上，委屈的不行，眼淚止不住地流。
“你要是敢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我就把你扔瞭。”
裴沐的聲音讓裴澄瞬間止住瞭哭泣。
他們跟綠竹前後腳到瞭聞人傢的醫館，聞人兮剛洗瞭澡出來，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又得忙乎瞭。
裴澄紅著臉，“我要男大夫。”
“哎呦，還害羞啊，我什麼沒見過？你個小屁孩有什麼好看的？”聞人兮二話不說，直接扒瞭裴澄的褲子。
另一邊，鳳傾笑進瞭內室，醫女正在給她敷藥。
綠竹說：“反正也來瞭，你肚子裡那個就一起處理瞭吧。”
鳳傾塵點頭，“好。”
鳳傾笑輕嘆，“畢竟是你的孩子，你想清楚瞭嗎？”
“姐，生出來讓他被人唾棄嗎？還是我要給那個畜生留後？”鳳傾塵早就想清楚瞭，一直沒打掉，不過是怕被大姐發現而已。
綠竹去叫瞭聞人兮。
跟聞人兮說完以後，聞人兮去凈手，一句話也沒多說，直接帶著鳳傾塵進瞭手術室。
鳳傾笑有些擔心，但隻能瞪眼瞅著門口。
侯府的馬車停在醫館門口。
天黑瞭，洛小翡下職，也跑來。
見到裴沐也在，她一露頭就縮瞭回去，跑馬車上等著去瞭。
鳳傾笑和鳳傾塵是綠竹駕著馬車送回安樂王府的，車上還有當今女帝。
洛小翡說：“鳳傾塵，我記得綠竹跟我說，你喜歡讀書，以後想做官嗎？”
鳳傾塵一愣，她是曾經做過這樣的夢，這些日子她每日上學下學，差點就以為夢想成真瞭。
到瞭今日，一切皆成空。
“陛下，我懷過孩子，不配進書院。”
可能連王府都回不去瞭，此刻鳳傾塵很忐忑，她名聲已經爛透瞭，王爺一定會趕她走。
她走也就罷瞭，她擔心會連累大姐。
大姐吃瞭那麼多苦，好容易過上好日子。
都是因為她，如果她嫁給鳳二狗，之後跟他一起去死，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瞭。
“錯的是鳳二狗，你沒錯，你被欺負，你沒能力反抗。是朝廷無用，沒能護住你。明日綠竹送你去學院，誰要是敢廢話，你就直接告訴綠竹。”
洛小翡靠近她一些，認真地說道：“不要用別人的錯懲罰你自己，你行的正坐得直，誰也沒資格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