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臨老頭陷入瞭沉思，是啊，沐兒憑啥子認他？他名聲差，還和季傢有恩怨糾纏。
綠竹默默坐在瞭窗戶上，靠著窗框，尋瞭個舒服的姿勢看熱鬧。
她在想，可惜小姐不在這，錯過瞭這麼精彩的故事。
她摸瞭把佈袋裡的瓜子花生出來，一時間殿內隻有她嗑瓜子的聲音在回蕩。
“你咋這麼淡定？”去而復返的南無花此刻就站在綠竹旁邊，對於她的態度比較詫異。
這事對她來說很嚴重，怎麼綠竹跟路邊湊熱鬧的大嬸沒啥區別？
綠竹反問：“我淡定嗎？我明明就很好奇。”
“不是。”南無花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神臨老頭和季傢有仇，你就不擔心這事影響到陛下和裴沐的關系？”
“兩碼事。”綠竹依舊輕松，“神臨老頭要告狀，陛下定會受理，不會因為這事牽扯瞭季傢就偏私。”
況且小姐已經發出告示，在侯府設立接待背負冤案的百姓。
但神臨老頭如果非要報案，那首先他得是翡國子民。
南無花默默點頭，或許綠竹說得對，還是綠竹瞭解陛下，而她還是習慣把翡帝當做那個橫掃千軍的將領。
綠竹問：“神臨老頭不是海國國師嗎？”
南無花想說，她也不太懂，還沒弄明白這事綠竹他們就來瞭。
而綠竹的話被神臨聽到耳中，他轉頭看著綠竹，笑的慈愛，“小將軍有所不知，我雖是海國國師，但我並未落籍。之前雲氏一族跟我有仇，一心想趕我走，我也不稀罕雲國戶籍。如今咱們翡帝不是給百姓重新辦戶籍嗎？我想著趁這次入戶，然後翻案。”
聽到這綠竹基本上懂瞭，這老頭是有備而來，可……“那鳳傾塵呢？你派人去雲端城抓鳳傾塵總不會假的吧？”
神臨老頭聞言，臉上寫滿瞭委屈，“天地良心，我是聽說瞭鳳傾塵的過往，覺得這姑娘可憐，就提瞭一嘴。去的那幾個人都是海國的人，是海國先帝放在我身邊監視我的，誰知道他們會會錯意。而且他們見色起意也不是我能控制。”
綠竹抬頭沖著屋頂喊瞭一聲，“國師大人你怎麼看？”
勿問回答道：“他沒說假話。”他總不能直說這老頭身上被未沾染任何冤孽之氣，反而攢瞭不少功德……
好在綠竹隻是問個答案，也沒繼續追問。
神臨老頭感激涕零，“國師大人英明。”
裴沐在一旁站瞭許久，站的有些累瞭，幹脆找瞭個椅子坐下。
他抬眼，輕聲說：“我隻有一個外祖父，不是你。”
神臨老頭坐在他對面，“我明白，安樂王對你有恩，但我們血脈相連，這事你也不能否認。”
裴沐：“還要我一句句問嗎？”
神臨老頭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說。”
神臨老頭開啟瞭追憶往事的模式。
“你外婆當年是位傾世美人，雲勿和他爹都喜歡你外婆，喜歡你外婆的男人從雲端城能排到安樂城。她是安傢嫡女，而我隻是江湖草莽，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我一直默默註意著你外婆的動向，我隻想著看她成親生子，看著她幸福就好，即便那個人不是我。”
“後來我偶然得知，雲氏先皇想要納你外婆為妃，你外婆拒瞭，但那混蛋並未死心，派出瞭護國暗衛想劫走你外婆。我救瞭你外婆，那次我重傷，你外婆照顧我，之後我們便拜瞭天地。”
“之後先皇便把他雲氏做下的惡事安在瞭我頭上，一時間雲氏皇朝以及江湖中人都視我為糞土。他還派人傳消息給我，如果我敢反抗，便會殺瞭你外婆。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一逃再逃。”
“我遇到瞭一位高人，他將畢生所學傳授於我。我以為我有能力保護你外婆瞭，可當我出關之時，卻得知你外婆嫁給瞭安樂王爺。”
“我就想，這樣也好，不過是各歸其位罷瞭，安樂王爺才是你外婆的良配。可這人心瞭，很難控制，我還是忍不住去偷偷看你外婆，當我看到你娘的時候，那張跟我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我什麼都明白瞭。”
“我想帶你外婆走，可你外婆已經決定留在安樂王身邊。”
她說，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如今我不需要你瞭。
“我離開瞭之後，安樂王和雲勿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能做的隻是用盡我所有的力量，可以分走雲國一部分兵力。起碼不能讓他們專心對付安樂王。”
“這時候，一武林世傢的嫡子慘死，腸穿肚爛。而那個孩子的母親出言，說親眼見到是我殺瞭她的孩子。沒有人會覺得一個母親會說謊，我便徹底成瞭武林公敵。後來陸續有孩子慘死，季傢人終於不得不信。季傢人號令武林追殺我，我有口難辯。”
“最後，安樂王敗瞭，雲勿好像也收手瞭，我這才找到機會親自去見瞭季老傢主，跟他說清楚瞭事情的原委。武功不會騙人，季老傢主試過我的功夫之後也知道不是我。而雲勿也得出瞭空，想要對付我。我知道，面對雲國的百萬大軍，我死路一條。我死也就罷瞭，我不能連累你外婆，不能連累我的女兒。”
“你娘嫁入瞭瞭裴傢，我去瞭，我隱在人群中，看著你娘嫁人。之後我便帶著神臨派離開瞭雲國。”
神臨老頭說完，像是耗盡瞭全身的力氣。
很多事，他以為隻要過去的夠久就會淡忘。
原來不會。
他曾經愛過一個人，他曾經有個女兒，他見過自己的兩個外孫，他們都長得那麼好。
可雲氏不給他們活路，還好還好有翡帝。
翡帝的橫空出世，對他來說是種救贖。
神臨老頭記得當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醉瞭三天三夜。
曾經的他以為沒人能撼動雲氏皇朝，原來不是，說白瞭還是他沒用罷瞭。
裴沐默默聽著，聽著這位老者說著過往。
他在想，等到幾十年後，他提起自己的過去，是不是也會……
不會……他的過去有洛小翡，他的以後，他的一生都有洛小翡，隻有絢爛華光……
綠竹聽著聽著就開始哭，“太慘瞭，怎麼這麼慘啊，您這麼厲害，怎麼就沒整過雲勿那個廢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