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溪被這話一下子驚住瞭。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個未婚夫瞭?!
這次不等她反應過來,薛治便是已經沉下臉來:“這位兄臺,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你若再這般敗壞他人清譽,我卻是少不得要和你仔細追究瞭。”
然而對方的態度卻是囂張,隻看瞭一眼薛治便是嗤笑一聲:“我和我未婚妻說話,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滾一邊去罷。”
薛治何曾被人如此侮辱過?當即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總之滿臉都是漲紅起來。
楊雲溪見薛治幾乎失去理智,便是伸手拉住薛治,低聲道:“表哥,我來。”
薛治搖頭,深吸一口氣斷然道:“我若不能護你,算什麼男人還?”
楊雲溪一怔,心裡一時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感受。不過此時顯然也不是她出神的時候,所以她仍是拽著薛治,低聲道:“此事和你無關,不必牽扯進來。再說瞭,這等人咱們也不必理會,直接走就是。”
她敢惹對方,是料定瞭這事兒縱然麻煩,楊傢也必定會替她擺平。可薛傢不同,不管出於哪一方面考慮,她都不願意給薛傢惹上麻煩。所以,為瞭這個她倒是也願意忍一口氣。
然而薛治卻是不肯:“士可殺,不可辱。表妹也不必怕麻煩,若我如此窩囊,以後卻是也不必再做人瞭。”說著上前一步,將楊雲溪整個人都擋在瞭身後,維護意味十足。
楊雲溪想阻止,可話到瞭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瞭。若再說,隻怕是傷瞭薛治的自尊罷?
就這麼微微一猶豫的功夫,薛治卻是已經被人又推瞭個踉蹌。
對方帶著兩個小廝,本身也是身材高大健碩,薛治一比就像是要吃虧。
楊雲溪心中一沉,側頭吩咐李媽媽:“去,報官。”
李媽媽卻是猶豫:“這——”
“媽媽,快去。”楊雲溪低喝一聲:“再拖下去,隻越發吃虧。”
薛治這次撞瞭胳膊,倒是有點兒羞惱瞭:“天子腳下,你也敢如此行兇不講規矩?”
對方哈哈大笑,像是聽見瞭什麼有趣的話:“你可知我是誰?我爹是戶部左侍郎,你說我敢不敢?”
楊雲溪聞言便是微微挑眉:戶部左侍郎?那豈不是正好是楊敬亭的頂頭上司?那麼此人說的婚約——那便是極有可能是真的瞭。楊傢說不得已經將她賣瞭。
她想得到,薛治自然想得到,雖說薛治看著文弱,可是生於經商世傢,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卻是半點不弱的,厲害關系更是明瞭。
薛治忍不住看向楊雲溪。
楊雲溪隻微微一沉吟便是嗤笑起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一個戶部左侍郎的的兒子?再說瞭,官職是你爹的,又不是你的。你得意個什麼勁兒?你說與我未婚夫,可有婚約,拿出來看看?”
何學彬自然拿不出婚約來,不過卻是被楊雲溪那撲哧一笑的樣子給驚艷到瞭,當即便是幾乎看呆瞭。好半晌才又道:“這不是還沒交換庚帖嗎?不過,兩傢已是說好瞭。你不信隻管去問你傢長輩,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何學彬說著又笑瞭:“原本我還不信你比楊鳳溪更好看,如今卻是信瞭。看來楊傢果然沒騙我。既然今兒咱們碰上瞭,也算是有緣,不如尋個地方喝一杯茶說說話?”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神色陡然輕佻起來。
薛治氣得不行,牢牢擋住何學彬猥瑣的目光,再度痛斥:“癡心妄想,再等婚事,我們決不答應!”若真將表妹嫁過去,那不是糟蹋人是什麼?這人看著就不是好東西!
薛治到底年輕氣盛,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就沒考慮過萬一對方真和他鬧起來,吃虧的隻會是他自己。他隻是憑著一腔氣憤,想也不想的就痛斥出聲瞭。
他想不到,楊雲溪卻是想得到。當即為瞭不讓對方記恨薛治,便是冷冷道:“的確是癡心妄想。別說你是三品大員的兒子,就算你自己就是戶部左侍郎,我也絕不可能嫁你這樣的東西。你今日若敢再多說一個輕佻的字辱我,你信不信我戳爛你的嘴?”
“喲,真是個刺美人。”何學彬顯然沒當回事兒。反而笑呵呵的開瞭口:“我還非娶你不可瞭——”
楊雲溪沉聲喝道:“蘭笙,夕月。”
兩個丫頭都是從莊子上跟著進京的,自幼隨著楊雲溪,中心程度自是不必說的。之前她們本就憤怒,此時得瞭楊雲溪的授意,一個個自然不會再客氣。
蘭笙直接端起走廊裡擺花用的高凳,想也不想就砸瞭過去。
人是沒砸到,不過氣勢卻是十足。再加上那副兇狠狠的樣子,倒是也挺能唬得住人。
當然,楊雲溪本意也並不是真要傷人,而隻是要擺出一種姿態來。也為瞭讓對方將怒火都算在她身上,算是變相的保護薛傢。
不過事情到瞭這一步,顯然也是沒法子善瞭瞭。更是驚動瞭不少雅閣裡的客人——這也是楊雲溪的目的之一。在雅閣選東西的人,非富即貴,在京城這種地方,名聲自然是要緊的。今日的事兒但凡傳出去,自然會造成一頓風波。而且說不得就有人看不過眼去,替她說幾句話。
更甚至,指責何傢逼人太甚,欺負弱小。至於楊傢這頭,也就不好再巴巴的將她嫁過去瞭——不然豈不是明擺著就是在討好何傢瞭?
所以這事兒看似粗魯,實則卻是一舉數得。楊雲溪面上繃得緊緊的,實則心裡都快笑開花瞭。
何學彬雖沒被砸著,不過顯然卻是嚇得有點兒發蒙——以往哪裡見過這般潑辣的姑娘?等到反應過來有些惱羞成怒的準備找回臉面時,他卻是看見瞭一個熟人。
“何公子這是在做什麼?”一個少年笑盈盈的走上前來,一把捏住瞭何學彬的肩膀。大約是用瞭不小的力氣,何學彬登時整個臉都扭曲瞭。無聲的倒吸瞭一口涼氣。
楊雲溪瞧見這一幕,自然也是訝然。不過卻更多的是不自在——無他,隻因為來的這個少年是她認識的。當著陌生人的面兒撒潑她不覺得有什麼,可當著熟人的面兒……那就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