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飯還沒用完。那頭就有人過來傳話,讓長孫宮這頭準備著。至於準備什麼雖說沒明說,可是大傢心裡都明白到底是準備什麼——太上皇上午叫去瞭所有太醫,這會子宮中又叫人準備著……還能準備什麼?
楊雲溪和徐熏對視瞭一眼,都是默不作聲。然而氣氛卻是漸漸沉凝瞭下來。一時之間,兩人都是思緒紛雜。
楊雲溪想的是,若是太上皇就這麼沒瞭,那朱禮怕是也趕不及見上太上皇最後一面瞭。到時候朱禮心裡難過是肯定的。就怕還會對將來朱禮的地位有什麼影響。而且,太上皇一沒瞭,大傢都得守孝,至少是一年之內,朱禮是不能再有孩子瞭。
想到這裡,楊雲溪便是看瞭一眼徐熏。
徐熏顯然也又想到瞭這個,苦笑一聲:“都是天意。”末瞭又羨慕的看著楊雲溪:“你卻是好運。倒像是有福星一直照著似的。”
徐熏這話不無嫉妒的意思。
楊雲溪也不好會說什麼,心裡卻也是不免有些感慨——的確是如此。她一直以來運氣都不錯。許是薛月青在天之靈保佑她罷?
接下來幾日,眾人都是提心吊膽的等著消息,自然誰也沒功夫去折騰別的幺蛾子。
不過楊雲溪卻是因此得以過上幾日清凈的日子。
就這麼熬瞭五日,第六日凌晨的時候,睡夢中楊雲溪便是聽見雲板的聲響。陡然驚醒過來後便是摸摸的數著雲板的聲音。
雲板一共響瞭九聲。
九為極。宮中能用九聲雲板的人不多,再結合著這幾日的情況。當下楊雲溪便是心知肚明,這是太上皇沒瞭。
太上皇到底還是沒瞭。楊雲溪微微嘆瞭一口氣,依稀想起瞭太上皇的摸樣來。末瞭又覺得:除瞭朱禮不能趕回來之外,太上皇本人應該是也沒什麼遺憾瞭。畢竟,太上皇心心念念的遷都也是成瞭,新皇宮他也是住上瞭。
而且自古以來的皇帝,說實話能活著到這個年歲的也不多。
楊雲溪翻身坐起來,叫瞭一聲“蘭笙。”
蘭笙在外頭值夜,聽見雲板聲也是早就起來瞭。當即應瞭一聲麻利的進來替楊雲溪把燈點上瞭。
蘭笙的面上有些驚懼之色。
楊雲溪見她這般,便是低聲安撫道:“也沒什麼可怕的。這事兒和咱們也沒什麼關系,隻是要去跪靈罷瞭。”
蘭笙蹙著眉:“可是主子的身子——”
“不妨事兒。”楊雲溪低聲言道:“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到時候你給我在膝蓋上綁著棉花墊子,跪著也不影響什麼。”
跪著雖然累,可是也不至於就要小產。再說瞭,她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一直在那跪著。最多也就是輪著來罷瞭。畢竟給跪靈的好位置就那麼多,可是太上皇的子孫姬妾加起來,那可是不少人。
而且……“殿下應該會連夜趕回來。等到殿下一回來,事情也就好辦瞭。”楊雲溪輕聲言道。
蘭笙便是露出一絲歡喜來。
楊雲溪趕忙瞪瞭她一眼。蘭笙忙又抿住瞭唇做出肅穆的樣子來。
因為宮中早就發話讓各處準備著,所以孝衣自然是早就領來瞭。此時再將頭上首飾都換成素銀的,套上孝衣便是也就可以出去瞭。
古青羽那頭也是穿戴妥當瞭。
古青羽等到眾人都到齊瞭,目光不經意的掃過瞭楊雲溪,又道:“夜裡涼,雖說現在快要入夏瞭,你們也別馬虎。都多穿件衣裳才好。”
一時準備停頓,古青羽便是帶著長孫宮眾人匆匆前往跪靈。
路上古青羽特意道:“楊貴人來扶著我罷。”
楊雲溪知道這是古青羽故意護著她,畢竟跟在古青羽身邊,誰還敢做手腳暗地裡使個絆子推一掌什麼的?當即她也就忙過去瞭。
古青羽緊緊握住瞭楊雲溪的手。
古青羽的手指有些微微的涼意,楊雲溪被這麼一握,隻覺得心裡就慢慢平靜下來。
“你時刻跟著我。”古青羽壓低聲音飛快言道:“別落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多手雜的也最是容易出問題。
楊雲溪自然知道這些,微微一頷首低聲道:“我知道。”她不僅不打算讓自己落單給別人機會,就是水她也不打算喝外面的一口。她必須謹慎又謹慎。
太上皇是凌晨沒瞭的。等到擦瞭身子穿戴好衣裳,又裝殮進瞭金絲楠木的棺材裡,眾人這才開始跪靈。而此時也都過去瞭快兩個時辰瞭,天色也已經是慢慢的開始亮瞭起來。
長孫宮分到瞭一塊比較靠後的地。由著古青羽領著跪在那。
古青羽身份高,自然還有一個蒲團。可是至於別人卻是沒瞭。眾目睽睽之下古青羽自然也不好將蒲團讓給楊雲溪,隻能低聲道:“你差不多就往我身上靠一靠。”這樣雖然不會讓楊雲溪好受許多,可是總歸是好一點兒的。
楊雲溪點點頭,又擔憂看瞭一眼手邊的徐熏。
徐熏的腿還沒好利索,如今也隻是勉強自己能走瞭而已。這般長時間跪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出問題。
古青羽看楊雲溪看徐熏,倒是也忽然想起瞭這一點來。便是低聲道:“一會兒我再叫人悄悄送兩個墊子來。徐熏你也別撐著,若是不舒服便是開口。”
秦沁跪在古青羽的另外一邊,此時聽見古青羽如此對徐熏寬容,便是淡淡的掃瞭一眼徐熏。不過最後目光卻是又落在楊雲溪身上。
楊雲溪覺察,淡定的側頭和秦沁對視瞭一眼,便是就轉過去瞭。
若單單是跪著,其實倒是也不累。可是哭靈就需要點技巧瞭——你假哭不行,必須得有眼淚。太誇張也不行,一看就知道是演戲。當然默默流淚也不行,得有點兒聲才好。
半日折騰下來,等到去用午膳的時候,楊雲溪便是發現她的嗓子已經快說不出話來瞭。徐熏更甚。也不知道哭的時候徐熏到底想的都是什麼,反正哭得有些淒慘。
秦沁也沒好到哪裡去,連傲霜高潔的神態也是維持不住,整個人都萎靡瞭不少。
楊雲溪開始有點兒擔心自己吃不消瞭——今兒起來的時候,她幾乎整個腿都是木然的,縱然被人扶著,也是險些沒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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