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皇後宮中出來,楊雲溪便是拉瞭臉。李皇後未免太過瞭——對著她都肯和顏悅色的,對著古青羽這個正牌的太子妃,自己的正牌兒媳婦,卻是這麼一個態度。
她忍不住提古青羽有些不值。古青羽做瞭多少?除瞭身子不好,沒能給朱禮誕下嫡子之外,古青羽做錯瞭什麼?進宮後,古青羽為朱禮付出瞭多少?又受瞭多少委屈?可李皇後非但沒有憐惜,反而瞧著如今還有些變本加厲的架勢。
今日情形都這般瞭,李皇後卻是樣一副不作為的架勢。這其實和要害死古青羽的心思,是沒有半點不一樣的。
如今太子宮也沒幾個人瞭,就還剩下秦沁徐熏她們幾個,加上一些宮人,若那隊人馬去瞭,哪裡抵擋得住?
方才她在李皇後跟前沒說的是,若真那隊人馬是沖著太子宮去的,目的那麼就是很顯然瞭。古青羽身份在那兒擺著,到時候真要是古青羽出瞭事兒,朱禮能不作為?縱真的不作為,那朱禮的名聲也就可以不要瞭。
剛才倒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心裡清楚,就算說瞭,李皇後能做的也有限。倒不如幹脆不說。她真正依仗的,還是去報信的璟姑姑和去找朱禮的歲梅。
若那隊人馬真沖著古青羽去的,能救古青羽的,還是隻有朱禮。
蘭笙緊緊的扶著楊雲溪,倒是頗有些鎮定,不過臉色依舊是嚇得發白:“主子,咱們還是快些去太後娘娘那兒罷。這麼在外頭,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楊雲溪其實心裡也是怕的——能不怕麼?隻不過是沒有表現出來罷瞭。
外頭轟隆聲依舊時不時的響起,每次一響起,眾人便是都忍不住心中一緊。
楊雲溪快步走著,又乏又擔心,隻覺得整個人都跟灌瞭鉛似的,每一步挪動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平日就已是負擔的肚子,如今越發的讓她覺得沉甸甸的。
王嬤嬤瞧著楊雲溪滿頭大汗的樣子,便是不敢再讓楊雲溪自己走瞭:“還是找個轎子——”
話還沒說完,楊雲溪就出聲打斷瞭王嬤嬤的話:“眼下這般情形,上哪裡去找轎子?”就以往要用轎子,都是先讓讓人提前準備著。臨時去找,費工夫不說還不知要等多久。
“橫豎也沒幾步路瞭,咬咬牙也就走過去瞭。”楊雲溪笑瞭笑,神色淡然自若,雖然微微喘著氣,可是卻是明顯的鎮定和平靜。
旁人看著楊雲溪這般,便是也忍不住的隨之平靜瞭許多。
王嬤嬤還有些擔心:“可是貴人的肚子——”
“孩子很乖,不怕什麼。”楊雲溪笑著搖頭,然後使瞭個眼色給王嬤嬤。
王嬤嬤頓時意會過來,也就不再說話瞭。此時卻是著實沒法子去顧著楊雲溪的肚子瞭,而且這般多事之秋,楊雲溪真再這般處處多事兒,隻怕會讓人心生不滿。與其折騰,倒不如幹脆點兒的自己慢慢就走過去瞭。
卯足瞭勁兒,楊雲溪一行人到底還是很快看到瞭塗太後的壽康宮。
在看見壽康宮大門的時候,楊雲溪是真覺得自己像是死去又活回來瞭一樣。那種感覺,竟是有點兒說不出的感慨。
楊雲溪看見塗太後的時候,塗太後卻是正襟危坐的肅穆架勢,牢牢的盯著門口,似乎在等著外頭的人傳遞消息過來,又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不知什麼時候會到來的敵人。
看見楊雲溪的時候,塗太後面上的神色倒是松瞭一松,隨後也不等楊雲溪出聲,便是道:“你坐罷,你肚子這麼大瞭,也不必這般的勞累。”主要也是楊雲溪的面色著實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是累得不輕。
楊雲溪勉強福瞭一福後便是直接去熙和旁邊坐下瞭。
熙和見楊雲溪神色那般,便是低聲詢問:“要不你去裡頭躺一躺?瞧著你臉色不大好——”
楊雲溪搖搖頭拒絕瞭。
王嬤嬤不多時替楊雲溪泡瞭紅棗茶來。楊雲溪連著喝瞭兩杯,倒是覺得舒服瞭許多,隻是肚子依舊沉甸甸的。
楊雲溪不住的撫摸肚子,心頭暗道:乖孩子,你可千萬別想著現在出來,現在可不行。
產婆雖然已經找好瞭,可是如今還在太子宮呢。如今也不知道是去別處瞭,還是會過來。而且生產的時候,旁邊也最好是要有太醫在的。可現在宮中的情況這般,哪裡還可能請得過來太醫?
也許是她的安撫起瞭作用,又或者是她的錯覺,不大一會兒,楊雲溪倒是真覺得舒服瞭一些。
隻是楊雲溪盤算著時間,眉頭卻是越來越緊,而心中也是越來越煩躁瞭。
璟姑姑還沒過來,這卻是不應該的。她還在李皇後那兒滯留瞭那麼長的功夫,按說她這頭到瞭塗太後這裡,不久之後璟姑姑也就該過來瞭。
可是現在都還沒見著人,別說見著人,就是半點消息也沒有。這樣的情況,叫人如何不緊張?
楊雲溪又想起瞭自己遇到的那一隊的人。想起瞭那些人急匆匆卻又分明帶著殺氣的架勢。然後忍不住的想:或許她是猜對瞭的,那群人,的確是沖著太子宮去的。
是瞭,那一片除瞭一個太子宮之外,也就幾個還沒搬出宮去的皇子瞭,那些皇子雖然身份尊貴,可是都是庶出,說白瞭對於一個子嗣眾多的皇帝來說,那些皇子的地位是比不上古青羽的。
或許,那些也不僅僅是沖著古青羽去的,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古青羽有危險。
楊雲溪握緊瞭茶杯,死死的盯著杯子上描的那一枝綻放的桃花。細膩潔白的瓷,粉嫩舒展的桃花,兩兩相宜,互相襯托。這原是該叫人賞心悅目的,可是現在……
楊雲溪卻是隻覺得焦灼和煩躁。
正因如此,所以當柳凡過來的時候,楊雲溪便是一下子站起身來,也估計不得逾越瞭,直接便是出瞭聲:“柳凡,你不是去殿下跟前瞭?”
柳凡當時一出太子宮,便是直奔宮門口去找朱禮的。可是現在柳凡卻是過來瞭。看著柳凡衣裳上那幾團暗色的污漬,楊雲溪的眸子頓時暗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