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顯然也沒有多想,隻是“嗯”瞭一聲作為肯定的回答。
楊雲溪起身站到瞭朱禮的旁邊,也就是熙和的床邊。和他並肩著去看熙和,熙和就那麼躺在那兒,說實話是讓人有些焦灼的。
許是因為中毒的緣故,熙和的嘴唇微微的有些發青。再蒼白慘淡的面色,和緊緊閉著的雙眸,饒是作為女人的楊雲溪,也是忍不住的對熙和生出瞭幾分心軟和同情來。
不過,這樣的同情在看到朱禮緊鎖的眉頭時,卻陡然就被另一種慌亂的情緒所替代瞭。
楊雲溪知道,這是朱禮在擔心熙和。雖然知道作為朱禮來說,此時會有這樣的情緒也是在所難免,可是她心裡卻還是克制不住的發慌和介意。
這是她的小心眼在作祟,這是她的占有欲在作祟。可是,即便是知道這些,她還是會慌亂介意。
她總覺得,朱禮對其他女人應該不會像是對待她那樣在意和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朱禮在擔心另一個女人,而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站在旁邊看著。
這種滋味……很古怪,也很不好受。
朱禮忽然嘆瞭一口氣。
楊雲溪陡然回過神來。不知出於哪一種心思,她還是開瞭口:“殿下也不必太過擔心,李貴人她應該是能醒過來的。太醫也說瞭,情況如今漸漸穩定下來瞭。”
朱禮點瞭點頭,隨後言道:“倒也不全然是因為擔心熙和的緣故。而是我在想,毒是誰下的?”
出瞭事兒之後,但凡是有機會下毒的人都是直接被帶走暫且關押起來瞭。楊雲溪想,這樣的事兒總不至於還查不出來,更不至於為瞭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掩蓋真相。
所以,她便是言道:“總能查個水落石出的。安王既然是攬下瞭這個差事,自然是想憑著這個事情露臉的。所以他肯定會竭盡所能將事情查出來。”
“嗯。”朱禮應瞭一聲,收回瞭紛雜的思緒。側頭看瞭一眼楊雲溪,這一看倒是有些心疼;“你面色也不好看,是不是累瞭?還是歇一歇罷瞭。”
楊雲溪搖搖頭:“累倒是不太累,隻是今日事情多,所以腦子裡有些亂。大郎你餓不餓?要不我陪你用點吃的?”
她本是想冷著朱禮的,可是在對上朱禮關切的目光時,在對上朱禮柔和的神色時候,在聽見朱禮輕柔的語氣時,卻還是不可遏制的心軟瞭,還是不可遏制的關心起瞭對方。
一面心裡有些怒其不爭自己的心軟,可是另一面,她對朱禮的擔心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朱禮說她的面色不好看,可他的又何嘗好看瞭?
朱禮其實沒多少胃口,不過聽見楊雲溪這樣說,隻當是她累瞭,便是點瞭點頭。讓劉恩在熙和門外守著,而他則是和楊雲溪去另外的屋子用些東西。
此時已是下午瞭,日光慵懶的斜照進來,將窗戶上的雕花清晰的印在瞭地面上。楊雲溪和朱禮對坐著,互相也沒誰說話,隻是這麼靜靜的對視著。
朱禮忽然淺笑瞭一下,五官一下子柔和起來。他有些嗔怪和無奈的對楊雲溪道:“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坐近一些。”
楊雲溪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最終還是沒忍心。而且她心裡雖然想著拒絕,可是她的身體先一步在她說出拒絕的話之前就做出瞭決定。
楊雲溪起身乖順的坐到瞭朱禮的旁邊。
朱禮卻是一下子靠瞭過來,將頭擱在瞭她的肩上。“真累。”
楊雲溪微微僵瞭一下,隨即就柔軟下來,也將頭靠在朱禮的頭上。兩人就這麼互相依靠著,都是覺得寧靜又安謐。
夏日的午後本來就是最讓人疲倦的時候,聽著窗外的蟬鳴,楊雲溪也好,朱禮也好,都是隻覺得昏昏欲睡。
楊雲溪輕嘆瞭一聲:“大郎,若是李貴人真有個什麼,你會難過麼?”
朱禮沒說話,隻是輕輕的搖搖頭。
楊雲溪不知道朱禮是不是不願意說話,便是也沒再開口。隻是心裡諸多想問的話就那麼在心頭翻滾著,叫囂著,最終又沉靜下去。
“熙和很好。”良久,朱禮沉靜的聲音卻是忽然想起:“她是個知道進退的,能力也不錯。我原本是想著青羽身子不好,你精力也不多。她倒是可以管管宮務什麼的。也不至於讓你和青羽太過操勞。”
楊雲溪聽著這話,心裡便是十分復雜。最終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李貴人她……很溫柔,很討人喜歡。”楊雲溪忍著哽咽,竭力保持平靜:“大郎你似乎也很喜歡她。”
這一次,朱禮卻是沒有否認。卻是攥緊瞭楊雲溪的手,仿佛無聲的說:不管其他人如何,總歸不會越過你去。
楊雲溪也就沒再說話。
最終,楊雲溪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太醫說,這次中毒之後,隻怕餘毒很難消除,熙和她不適宜再懷孕。”朱禮輕嘆瞭一聲:“母後說得很對,是有些虧欠瞭她。”
楊雲溪卻是不知道這一層,登時整個人都驚住瞭:“這樣嚴重?”
“能撿一條命回來已經是很不錯瞭。”朱禮的聲音平靜:“若是這毒真用在瞭母後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熙和年輕,身體又好,尚且都是落瞭個這麼兇險的下場。若是換成早就臥床的李皇後……毫無疑問的,李皇後必死無疑。
若是此時李皇後沒瞭,雖說對朱禮來說未必會有影響,可終歸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我不知道下手的人是出於什麼心思。”朱禮聲音平靜,卻是帶瞭一點化不開的冷意:“這事兒必須徹查清楚。”
自然是必須徹查清楚的。不然這一次毒害的是李皇後,下一次呢?會不會就是皇帝?會不會就是朱禮?
“我很感激熙和。”朱禮嘆瞭一口氣;“若不是她,母後或許……”
楊雲溪忍不住的想到:縱然朱禮和李皇後感情生疏,可是母子到底是母子,朱禮心裡還是始終在意李皇後的。所以,此時他才會如此憤怒,又對熙和如此的感激和虧欠。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
隻是她的占有欲太強,聽著朱禮這樣說,她卻是心裡有些止不住的發酸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