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裡早有準備,這一次心裡倒不是那麼難受。至少沒有難受到已經完全要被那些負面情緒支配。畢竟上一次太過突兀,而這一次卻是已經等瞭許久,久得心中的怒意也好,失望也好都是淡瞭許多。
她隻是不明白。不明白古青羽為什麼這樣對她。
楊雲溪嘆瞭一口氣。側頭看瞭一眼璟姑姑:“姑姑,我不明白。你說到底是為什麼呢?”
璟姑姑自然是答不上來。斟酌瞭半晌後,隻能勸道:“主子先回屋裡去吧,一會兒還得去給太後請安呢。”
楊雲溪收回目光,也收斂瞭神色,淡淡的“嗯”瞭一聲:“走罷,回去罷。”
隻是沒想到剛走瞭沒幾步,正要轉彎,卻是迎頭碰到瞭一個人——陳歸塵。
楊雲溪一怔,下意識的便是沒去看陳歸塵,直接避開瞭陳歸塵看過來的目光。而後道:“原來是陳將軍。”
陳歸塵也是知道分寸的,隻是掃瞭一眼便是挪開瞭目光,恭敬應道:“楊貴人。屬下沖撞瞭。還請貴人先行一步。”
說著便是微微側開瞭身子讓出路來。
不管是表情也好,還是語氣動作,陳歸塵都是半點都不曾有逾越的地方,再規矩不過。任誰看見瞭這一幕,也是不可能會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那麼一段過往。
璟姑姑冷眼看著,心裡倒是漸漸放下心來。
楊雲溪仍是沒看陳歸塵,隻是道:“這一路辛苦陳將軍瞭。”說著便是帶著璟姑姑等人直接越過陳歸塵走瞭。
陳歸塵直到楊雲溪一行人都走過去瞭,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唇角緊緊的抿著,身側的拳頭也是緊緊的攥著。隻是棱角分明的臉上,卻是偏偏什麼表情也沒有。
陳歸塵就這麼維持著這麼一副神情,敲響瞭陳夫人的門。
陳夫人見瞭陳歸塵,心裡倒是一跳,下意識的便是問:“你怎麼這會子過來瞭,沒碰見什麼人罷?”
陳歸塵淡淡的搖頭,微微笑瞭笑:“碰見瞭楊貴人。”隻是笑意並不曾感染到眼底,看著起來眼睛黑沉沉的,讓人看著隻覺得壓抑。
陳夫人隻覺得心裡忽忽悠悠便是一沉。隨後又聽見陳歸塵陳聲言道:“娘,楊貴人和您說的話,我都聽見瞭。”
陳夫人一怔,下意識不相信:“不可能。”方才屋裡除瞭楊雲溪帶進來的一個女官之外,也隻有一個服侍她多年的陪嫁嬤嬤,根本就沒有其他人,陳歸塵又是從哪裡聽到的?
“看來果然是說瞭什麼。”陳歸塵悶笑一聲。隻是同樣笑意沒有到達眼底。他往那兒這麼一座,倒是給瞭陳夫人莫大的壓力;“卻是不知道您和楊貴人有什麼可說的。”
陳夫人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忽然就有些恍惚起來:什麼時候,她的兒子竟然長成瞭這樣呢?變得如此給人壓力,變得如此陌生……卻又和他爹他爺爺那麼相似……
陳夫人嘆瞭一口氣,軟瞭語氣:“歸塵,不說這些瞭,這次回瞭南京,咱們便是好好替你選個媳婦罷。陳傢就你這麼一個獨苗,總歸是要留個後的。”
提起這個事兒,陳歸塵的神色又淡瞭兩分,最後站起身來:“我還有些事兒,此事……再說罷。”
陳夫人臉色一變,本想問陳歸塵是不是還沒忘瞭當初的事兒,還沒死心,隻是到底還是沒出口。隻無力的擺擺手:“那你去罷。”
陳歸塵大步流星的出瞭屋子。走到瞭甲板上後,便是站在欄桿邊上,盯著江水怔怔出神。
陳歸塵想起瞭方才那一幕來。想到楊雲溪竟是連看他都不肯再看一眼的時候,便是忍不住用拳頭錘瞭一下胸膛。那裡頭,有什麼東西疼得厲害。
於此同時,陳歸塵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楊雲溪去找自己的母親說瞭什麼。
就在陳歸塵為瞭這事兒糾結的時候,楊雲溪同樣也是眉頭緊鎖。
想到方才碰見瞭陳歸塵,楊雲溪便是有些擔憂——以陳歸塵的聰明,隻怕是會懷疑。隻是現在她若是再描補,倒是顯得有些刻意瞭。所以還是隻能這般不去理會才好。
璟姑姑看著楊雲溪這般,便是悄悄的讓人將小蟲兒抱瞭過來。就怕楊雲溪今兒知道瞭真相,又碰到瞭不該碰到的人,到時候生出瞭什麼不該生出來的心思便是不好瞭。就算沒有這樣的心思生出來,這般下去也是不妥,叫人看出來瞭,還不的亂猜疑?
不過這個決定倒是極對的。
小蟲兒這頭一過來,楊雲溪便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自傢閨女。小蟲兒如今說話倒是已經頗為清楚瞭,雖然還是隻會一些簡單的話,但是至少不會讓人聽混瞭。
“娘,娘,娘。”小蟲兒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叫得分外響亮。
楊雲溪看著小蟲兒,隻覺得心裡都是軟成瞭一團,伸手將小蟲兒抱過來親瞭又親:“誒!小蟲兒這麼早就起來瞭。”
奶娘笑盈盈的答道;“許是換瞭地方,小蟲兒今兒便是睡得不踏實。隻怕中午吃瞭奶之後,就要犯困的。”
“也別讓她睡太久,不然走瞭困,晚上就該鬧騰瞭。”楊雲溪笑著替小蟲兒整理瞭一下平安鎖,又問奶娘:“第一次坐船,小蟲兒沒暈船吧?”
奶娘搖頭:“這個倒是沒有。不過聽說墩兒倒是有些暈船。昨兒晚上我聽著似乎還哭鬧過的。”
楊雲溪點點頭:“回頭我去看看。”
小蟲兒不滿意楊雲溪扭著頭跟奶娘說話不理她。便是用滿是口水的嘴湊上來往楊雲溪臉上啃。啃得楊雲溪臉上全是濕乎乎的口水。
楊雲溪忙躲開,無奈的嘆氣:“臉上抹瞭香脂的,你也不嫌。”
小蟲兒聽著楊雲溪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抱怨,雖然沒懂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卻還是“咯咯咯”的笑瞭。
楊雲溪這下自己倒是忍不住湊上去,親瞭親小蟲兒的臉頰。隻覺得唇下一片柔軟,心中更是滿足得想要嘆息。
摟著小蟲兒,她隻覺得像是擁有瞭全世界。這種滿足感,卻是什麼也替代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