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姑口中的太後,自然是塗太後,而不是如今的李太後。
楊雲溪抿瞭抿唇,最後苦笑出聲:“太後是早就料到瞭會有今日的情況瞭罷?”
雲姑姑沒否認,隻是頗有些感慨:“太後娘娘比誰都要看得明白。”
楊雲溪動瞭動嘴唇,卻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她忽然覺得她是真的沒臉說一句話瞭。塗太後當初讓她發的誓,其實她已經忘記瞭很久瞭。若不是那日昭平公主忽然提起來,她是真的都不記得瞭。
她愧對瞭塗太後。
而塗太後當初對她的質疑,的確是對的。
楊雲溪苦笑瞭一聲,捂住瞭臉:”我卻是沒臉去見太後她老人傢瞭。“
雲姑姑對於楊雲溪這般的態度,倒是微微的笑瞭一笑:”太後既是早料到這一層,自然也是覺得這樣也並不是什麼可恨之事。太後說瞭,情到深處不得自已,故而世上才那麼多癡男怨女。貴妃娘娘對皇上一片真心,有這樣的心思也不奇怪。若是普通人傢也就罷瞭,怪隻怪這生的地方不同,所以許多事情便是隻能不得自已來。“
頓瞭頓,雲姑姑又嘆瞭一口氣:“太後還說,貴妃娘娘也別怨她。她也是為瞭這江山基業,為瞭這百年大計。”
楊雲溪哪裡生的出怨恨來?當下唯有苦笑罷瞭。塗太後自然是沒錯的,錯的是她。楊雲溪除瞭羞愧之外,還是羞愧。
雲姑姑看著楊雲溪這般,倒是不由得嘆瞭一口氣,忍不住出聲勸道:”貴妃娘娘也別想太多瞭,隻想著肚子裡的孩子才是。“
楊雲溪應瞭一聲,便是又看瞭雲姑姑一眼:”姑姑可還有事兒?若是沒事兒,我想歇一陣子——”
雲姑姑知道此時楊雲溪心頭不好受,必然是想靜一靜的,當下也沒多留,起身嘆瞭一口氣出去瞭。
雲姑姑這一走,楊雲溪便是直接伏在瞭桌上,好半晌也沒動。倒是嚇得歲梅和蘭笙不輕。兩人對視瞭一眼,都是忐忑不安。最後蘭笙到底是忍不住開瞭口:“主子可別嚇我們。若是主子真不想,咱們不做就是。也不必想那麼多,橫豎皇上不也說瞭……”
然而蘭笙的話還沒說完,楊雲溪便是直起身子來,隨後笑瞭笑吩咐道:“再過半個時辰,讓璟姑姑去接小蟲兒回來,順帶告訴皇上一身,我犯困便是先睡下瞭。就不給他留著燈瞭。”
這話的意思便是直接告訴朱禮:你去別處留宿罷。
楊雲溪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是勉強,可是她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蘭笙看得心疼,還想出聲再勸。楊雲溪便是出聲:“你若是想你主子我以後背負一輩子罵名,便是繼續勸罷。”
楊雲溪其實倒是真的不願意,她也明白若是蘭笙真再出聲勸她幾句,她必然是心動。說不得便是動搖瞭。可是她卻也著實是沒那個臉面再做這樣的事情瞭。以往若是沒人提醒也就罷瞭,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假裝忘記瞭,可是現在……
遲早都要經歷過這麼一遭,她也算是下瞭狠心瞭。既然是早晚都如此,那麼倒不如現在就主動一些。橫豎如今她懷著孕,也的確是無法服侍朱禮。
楊雲溪閉瞭閉眼睛,將心中翻滾的情緒都壓下去:“去準備水洗漱罷,我要歇瞭。“
楊雲溪這個吩咐說起來也不算多奇怪,隻是朱禮在聽瞭璟姑姑的話之後,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手指緊瞭緊,他也是惱瞭,便是幹脆的沒說一句話,就那麼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璟姑姑抱著小蟲兒往外走。
璟姑姑本想說幾句話來的,可是看瞭朱禮這般神色,心中一寒倒是不敢開口瞭。
璟姑姑嚇得不輕,徐熏同樣是覺得有點兒受不住。以往朱禮大多數都是溫和的,甚少有這樣的時候,所以倒是還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可是現在的朱禮……徐熏說實話,是有點怕瞭。
徐熏卻也不敢任由氣氛這麼沉凝下去,不然她覺得自己必然是受不住要逃跑的。所以當下徐熏便主動開瞭口:”要不叫墩兒過來玩一會兒?皇上和墩兒父子之間,也該多接觸才好,好讓墩兒能以皇上為榜樣——“
話還沒說完,便是被朱禮驀然掃過來的一個眸光給嚇得住瞭口。徐熏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方才她的那話卻是沒說對。這樣說話,容易叫人誤會。
就在徐熏想著是不是應該盡力描補一番的時候,朱禮卻是已經開瞭口:”叫人帶過來罷。墩兒也三歲瞭,看看情況倒是差不多開選陪讀瞭。“
提起這個事情,徐熏倒是頓時不害怕瞭。忍不住的開口道:”皇上想給墩兒選個什麼樣的陪讀?其實徐傢這頭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孩子,若是皇上覺得合適的話,我看倒是可以讓他們進宮來讓皇上看看。”
徐熏這般說,是怕到時候胡傢也想插一腳。若是伴讀選瞭胡傢的人,以後隻怕胡傢在墩兒跟前吹耳旁風便是容易瞭。可是換成徐傢的孩子那就不一樣瞭,如此一來,墩兒必然和徐傢隻會更親密。
朱禮便是又看瞭徐熏一眼,最後淡淡的應瞭一聲:“傢世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秉性。”
徐熏聞言,便是在心頭將朱禮這話仔細的琢磨瞭好幾回。最後不免有些忐忑:朱禮說這話,莫不是在敲打她?
不等徐熏多想,墩兒就已經被抱過來瞭。朱禮接過墩兒來,臉上的神色倒是溫和瞭許多:“墩兒可用瞭飯瞭?”
墩兒有些拘謹的點頭:“回父皇,已用過瞭。”才多大點孩子,說話都還帶著奶氣,可是卻已是答得規規矩矩,沒有半點的馬虎和隨意。
朱禮目光微微閃瞭閃,又問:“父皇給你找個老師,讓你開始學寫字可好?”
墩兒大約也早就被教導過,當下倒是沒什麼反抗的,隻是歪瞭歪頭問瞭一句:“妹妹同去嗎?”
朱禮登時笑瞭,隨即搖頭:“妹妹還太小,所以不用去。等再過個一年半載,若是妹妹想去,就讓她跟著你去學。”
徐熏頓時又愣瞭:小蟲兒要和墩兒一起?這是不是壞瞭規矩?還是朱禮心中根本不是那麼在意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