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雲姑姑走瞭一段後,楊雲溪便是讓雲姑姑回去歇瞭。而她自己則是去見瞭朱禮。
坐在床榻邊上,楊雲溪依舊握住朱禮的手擱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大郎你再不醒,肚子便是又要大一圈瞭。可別讓我等到孩子出生瞭,那時候沒有你護著,我們娘兩該怎麼辦?”
如今懷著還好些,一旦生產,她坐月子的時候其實是最不能放心的。那時候她幾乎隻能休養,外頭這些事情一概接觸不到。而那時候,若是有人要做些什麼,她也是無可奈何。雖說還有昭平公主等人,可是到底她也不能全然安心。
如今她說這些,自然也沒指望朱禮能夠回答,當下隻是笑著繼續說下去:“雲姑姑方才來找我瞭,提起瞭立太子的事兒。大郎,若是情況不好,我怕是隻能先立太子瞭。”好在朱禮當初剿匪之前將金印交給瞭劉恩,如今倒是也不怕露餡兒。
隻是……“等你醒來,你會不會怪我?”伸手摸瞭摸朱禮的側臉,朱禮的胡子茬便是刺得她手心一陣癢,她卻是渾然不覺,隻是輕輕婆娑:“我不知道你中意哪一個兒子,所以隻能挑瞭一個對局勢最有利的。你別怪我,可好?”
“如今我這般草率決定,他日不知墩兒和阿石會不會因這個起瞭齷語,到時候兄弟之間鬧得不痛快?”她是真有些怕這個的。隻是再怎麼怕。這樣的事情卻也是無法改變和避免的。縱然這會子有人明確告訴她,以後墩兒和阿石必然會起瞭爭執。可是她依然還是隻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她壓根就沒有別的選擇。
“大郎,我心頭很怕。”楊雲溪縮瞭縮肩膀,將自己整個人都擠進朱禮的懷裡。露出瞭在人前絲毫不敢露出的脆弱和惶恐來:“大郎,我從未覺得害怕過。這種如履薄冰之感,叫人心慌意亂。”隻有真正經歷瞭,她才算是知道,原來後宮內宅的那些爭鬥算計,比起朝堂上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
如今她心頭的害怕,比起當初她剛回京時候被吳氏等人算計要嫁給那樣一個人的時候,還要更甚十倍。
可是那時候她尚且還可以叫人看見她的脆弱,而如今……她卻是必須挺直瞭背脊去面對一切,將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的掩飾得完美無缺,不敢叫旁人看出一星半點來。
這個時候,她決不能亂,不能怕。否則,別人又該如何?
楊雲溪輕聲說著這些,最後倒是不知不覺的合上眼睡瞭過去。
等到蘭笙和染心進來看的時候,便是看見瞭這一幕。當即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不約而同的輕嘆瞭一聲。而後蘭笙便是上前去,有些心酸的叫瞭一聲:“主子。”
楊雲溪猛然驚醒過來,這才發覺自己竟是不知不覺的睡著瞭。而且還被人呢瞧見她這般的樣子——一時之間她倒是有點兒不敢去看蘭笙和染心的眼睛瞭,略有些僵硬尷尬的搭著蘭笙的手坐瞭起來:“時辰不早瞭,那這就歇瞭罷。”
她如今不回翔鸞宮的時候,便是在朱禮寢宮偏殿睡下。這裡日常用具也是一應俱全,倒是也是十分方便。最關鍵的是,離朱禮卻是十分近便。
楊雲溪這頭歇下之後,卻是不知蘭笙心酸得厲害,偷偷找瞭個沒人的地方哭瞭一場。第二日便是在見到瞭安經的時候,莫名的沖著安經甩瞭臉子,弄得安經莫名其妙得緊。
染心見瞭蘭笙這般,忙將人拉到瞭一邊兒去,又悄悄尋瞭個機會跟安經道歉:“今兒蘭笙她情緒不對,卻也不是沖著安大人您去的。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與蘭笙計較才是。”
安經就算是看在楊雲溪的面上,必然也不會真計較這件事情。所以當下擺擺手隻表示不打緊。
染心則是又拉著蘭笙勸解:“蘭笙姐姐這又是何必?縱然心疼主子,可是這事兒畢竟也怪不得安太醫。你這般,倒是讓主子難做瞭。”
蘭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方才也不過是脾氣上來瞭罷瞭。此時情緒下去瞭,心頭也是後悔得不行,當即嘆瞭一口氣:“這件事卻是我的不是,回頭有機會瞭,我便是跟安太醫道個歉罷。隻是主子這般……我心裡著實不好受。”
不隻是蘭笙不好受,其實誰都是不好受的。隻是,又能如何呢?
安經一如既往的給朱禮診脈之後,便是又去見瞭楊雲溪。
楊雲溪倒是情緒和平日沒什麼兩樣,隻是問瞭一句:“如何瞭?可有進展瞭?”這些日子以來這句話她卻是每日都要問上一遍,隻是答案從來都是那般,所以其實問這話的時候,她心頭倒是沒再抱著有多大的希望瞭。
倒是安經每日都是給這麼一個答案,如今反而是覺得有些說不出口瞭。好半晌才嘆瞭一口氣:“依舊是沒什麼進展。若是能知道中的到底是什麼毒,能配出解藥來,或許皇上服用之後便是能醒來瞭。但是也說不準——”
楊雲溪這話已經聽瞭許多次瞭,而如今卻也是隻能苦笑一聲:“若是能找到解藥,自然不必你們說,我也會用盡一切法子。然而事到如今,我連到底是從哪裡下手都不知道。”怎麼找解藥?而至於配解藥就更不容易瞭,否則安經怎麼會這麼久也沒任何進展?
楊雲溪擺擺手:“配解藥的事兒,還得你們想法子。皇上他——就算不能更好,可你也要記住瞭,絕不可比現在更差。明白瞭?”
安經聽著楊雲溪的意思,心頭倒是有些悵然:說白瞭其實這又何嘗不是說明瞭他們這些太醫沒用?隻是他也是盡力瞭,配解藥這種事情急不得,尤其還是用在朱禮身上,更是必須小心再小心,半點也不過那馬虎大意,更不能做沒把握之事。
“惡化倒是不至於。”安經壓下情緒,出聲道:“皇上肩上的傷已經是好瞭許多瞭,傷口周圍已經再開始長新肉瞭。再有一兩個月,怕就是能完全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