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說不出口

作者:顧婉音 字數:2080

徐熏走的時候,神色也是不大好看。不過楊雲溪卻是並不怎麼在意——徐熏這般,也著實無需在意什麼。畢竟,又有什麼可在意的呢?徐熏就好比是那快要抽幹瞭水的池塘裡的魚,拼命掙紮又如何能?難道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縱是翻出瞭浪花,可是也影響不瞭什麼。

楊雲溪抿瞭一口茶水,搖頭一笑。

徐熏關切墩兒是不假,可是這方式……卻是著實讓人有些不大喜歡就是瞭。且也不合適。

“惠妃也不知怎麼瞭,倒是感覺這考慮事情越發不周全瞭。”楊雲溪皺瞭皺眉頭:“也像是在破罐子破摔瞭似的。竟是全然不在意這些瞭一般。”

蘭笙撩開簾子讓奶娘抱著阿石進來,一面又笑:“主子何必管別人的事兒?不都說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楊雲溪聽瞭這話,倒是不禁笑著搖頭:“你說得倒是對,我竟是無話可說。”可不是這話麼?管徐熏做什麼?她又不是真的閑著沒事兒做瞭。

將這事兒拋開去,最後楊雲溪笑著領著阿石玩耍瞭一陣,又一同去路口等著小蟲下學。這一日,翔鸞宮裡自是歡聲笑語。

秦沁出宮那日,前來拜別之後,秦沁倒是意味深長的看瞭一眼徐熏,然後才又笑著拉著阿媛往外走。

阿媛看瞭一眼秦沁,又看一眼徐熏,最後仍是隻緩緩道:“秦妃出宮後,若是有什麼難處,盡管差人向本宮回稟,旁的不說,阿媛卻是不能受半點的委屈。”

秦沁一愣,轉身過來再度朝著楊雲溪深深一拜,最後才又輕嘆瞭一聲:“多謝皇後娘娘開恩。”

這一聲“秦妃”,算是給瞭秦沁臉面。也將秦沁的地位重新提瞭一提,至少讓秦沁離開這皇宮的時候,沒再有那麼的難堪。

等到胡蔓拜別的時候,楊雲溪同樣是提瞭胡蔓的位份。雖沒有封號,可卻也是成瞭妃位。胡蔓心頭一松,抬頭想看一眼楊雲溪,抬起來一半的時候,卻是到底又生生的止住瞭,隻是盯著楊雲溪裙子上的鳳紋心頭一陣復雜。

她卻是沒法不復雜——她以為她這輩子也就這樣瞭。可是沒想到臨瞭被貶出宮去瞭,反倒是還升瞭位份瞭。

送走瞭胡蔓和秦沁,楊雲溪便是又看一眼徐熏。然後便是下瞭逐客令:“我也乏瞭,你們也都是散瞭罷。”

徐熏抿瞭抿唇,到底也是一句話也沒多說,隻是告退出去瞭。不過她心頭卻也是明白,她的選擇時間是真不多瞭。

而這頭,朝中不少人都看著宮中動靜呢。原本想著人出瞭宮之後倒是可以借題發揮一番,可是沒想到……皇後竟是在出宮之際又將二人分位都提瞭一下。雖說秦沁反倒是比不上以前,可是到底比起被貶責之後強多瞭。

關鍵是楊雲溪這麼一個舉動,倒是顯得十分的仁厚寬容瞭。叫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就是護送的隊伍,也是讓朱禮調的精銳,務求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到達行宮。

所以,縱然覺得不痛快不甘心,朝中到底也沒冒出來別的什麼聲音來。

楊雲溪也是微微松瞭一口——如今倒像是兩軍對壘,一個不留神就要吃虧。她這一次倒算是度過瞭一劫,又平安的往前走瞭一步。而下一步,則就是徐熏那裡瞭。

徐熏其實已經退無可退。隻是她自己還不肯承認,所以兀自掙紮不休罷瞭。隻是就好像是已經跌在瞭蜘蛛網上的蝴蝶,越是掙紮就越是掙紮不脫,也越是將自己裹得緊,傷得深。

徐熏回瞭自己宮中的時候,卻是發現墩兒已是回來瞭。

墩兒看瞭徐熏一眼,見徐熏似乎興致不高的樣子,最後他便是低聲問瞭這麼一句:“母妃是瞧見阿媛她們,所以難過麼?”

徐熏看著墩兒沉靜得仿佛什麼都知道的目光,倒是忽然不想再瞞下去瞭:“是啊。怎能不難過呢?唇亡齒寒——她們都走瞭,下一個也就該是我瞭。”

墩兒伸手攥住瞭徐熏的手,低聲道:“母妃不用怕。縱然你出瞭宮去,我也必是會去看母妃的。我也不會忘瞭母妃的。”

徐熏張瞭張口,隻是還未曾發出聲音,就先落下淚來。滾燙的淚水砸在瞭墩兒的手上,墩兒微微一顫,眼圈兒也慢慢紅瞭:“母妃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徐熏驀然哭出聲來:“母妃怎麼能放心?我若出宮去,就隻剩下你一個人——”

“我還有父皇。”墩兒幾乎是有些遲疑的憋出瞭這麼一句話,而後又道:“就是母後,為瞭名聲也不會刁難我的。阿石身子不好,父皇不會考慮他。而阿木……到底還小。”

墩兒說出瞭這麼一句話,倒是讓徐熏有些意外,同時也忍不住皺眉:“這些話是誰與你說的?”

“我自己想明白的。”墩兒自是不願意再生出事端,最後便是如此說瞭一句。

徐熏卻是隻有些不信,隻是卻也是沒表現出來瞭,最後便是嘆瞭一口氣,摸瞭摸墩兒的頭道:“墩兒長大瞭。倒是都會說這些話瞭。”

“所以,母妃隻管放心出宮嫁人罷。”墩兒對著徐熏的眼睛,最後說瞭這麼一句話。語氣有些局促不安,仿若是費瞭很大的功夫才說出來這話。

事實上,本來也就是這樣的。

徐熏微有些詫異,最後便是嘆瞭一口氣:“墩兒你這般說,可想過結果?且不說這事兒可行不可行——”

“母妃卻是糊塗瞭。”墩兒搖頭,眼底亮得驚人:“父皇既是說出瞭口,那麼必是能做到的。母妃不可質疑父皇。”

墩兒對朱禮的維護和信任崇拜卻是從心底裡散發出來,徐熏一噎,反駁和勸說提點的話便是生生的噎在瞭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口瞭。最終她隻能苦笑瞭一聲——她又該如何對著這樣崇拜信任父皇的墩兒說,你隻有這麼一個父皇,可你父皇卻是不隻你一個兒子,而你父皇從小便是不曾多喜愛過你。隻不過如今你成瞭太子,他才開始看重你罷瞭?

她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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