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溪倒是沒料到朱禮竟是手腳那麼快。
第二日徐熏出宮的聖旨便是下來瞭——朱禮隻與徐熏一封和離書。倒是前古未聞的法子。
民間和離的倒也不是沒有,休妻的更是不少。可是在皇傢……倒是未曾聽說過。
關鍵是除瞭徐熏之外,朱禮還下瞭另一個旨意:各處即將開辦女學,也開始選女官,與此同時,更是開放女戶的存在,以及準許女人提出和離。
這樣的舉措,卻是讓女子的地位提升瞭不少——首先一個開放女戶存在這個,便是也不知讓多少隻生瞭一個女兒的人傢不必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女兒受苦遭欺。
其次是女學:除瞭大戶人傢的女子能請個女先生教導著讀書認字之外,平頭百姓的人傢,哪裡有這樣的機會呢?可若是開瞭女學則是不一樣瞭——朝廷開女學,縱然不可能像是供男子讀書的官學那般,可是總比連機會都沒有都強得好。
關鍵是,這樣的舉措,在朱禮看來不過是聖旨一道的功夫,可是實際上,卻是必然會掀起不少的風浪來的。
楊雲溪聽聞瞭朱禮這個旨意,先是替女子都高興瞭幾分,隨後便是憂心忡忡起來——朱禮這般忽然弄出這個事情來,也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反響。關鍵是,之前連半點的風聲也是沒聽見,此時突然一下子冒出來,自是更讓人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楊雲溪側頭看瞭一眼蘭笙,卻見蘭笙一臉的歡喜雀躍,便是不由得淺笑瞭一下:“瞧你高興得,你又沒在宮外,就算開瞭女學你也是去不得。再說瞭,隻怕也是針對小女童的,再大點成瞭親生瞭孩子的,也沒有那樣的功夫。”
“可奴婢就是高興。”蘭笙也不扭捏,一扭身子仍是高興得不得瞭:“不管是女戶,還是可以和離,還是可以去進學,或是當女官,這都是天大的好事兒!奴婢之前不想出宮嫁人,就是怕找不到好男人,到時候反倒是掉進瞭泥坑裡。”
“所以如今可以女人提出和離來,又可以立個女戶,你便是動心瞭?想出宮嫁人瞭?”楊雲溪抿唇直笑,忍不住的逗蘭笙。
蘭笙急得跺腳:“主子真是壞得不行。”隨後又忍不住喜滋滋的道:“皇上這次真真兒也是威武。”
楊雲溪聽著這話,倒是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擔心。最後隻能是輕嘆瞭一聲:“這事兒也未必能成,畢竟這件事情若是大臣們反對,卻還有得磨呢。這些事兒,尤其是女學,需要國庫出銀子呢。這事兒要成,需要的銀子可不是一星半點。”
沒有銀子,朱禮卻是無可奈何——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
楊雲溪想瞭想,到底還是覺得不放心,便是叫王順去前頭打聽打聽如今的情況。
王順去瞭,很快便是又回來瞭,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囁嚅道:“情況倒是不大好。”
“大臣們可是都鬧翻天瞭?”楊雲溪挑眉忙問,身子也是坐直瞭,神色更是凝重起來。
王順點頭:“豈止是鬧翻天瞭。若不是還在大殿上,隻怕好些人倒是都能打起來。”王順想著在外頭偷看看到的情形,不由得咽瞭一口唾沫,隻覺得那些大臣們吵起來,倒是也和自己小時候在集市上看見那些吵架的潑婦差不多。一個個的都是面紅耳赤臉紅脖子粗的。
楊雲溪蹙眉,雖然有所預料,卻還是不由得有些無奈:“果是如此。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吵出個結果來呢。嗯,在那之前咱們幹脆去看看惠妃罷。”
反正不管是個什麼結果,徐熏出宮的這個事兒倒是絕無更改的。
又思量瞭一陣子,楊雲溪卻是覺出滋味來,登時不由得笑著搖頭:“這一招聲東擊西轉移註意力的法子倒是再好不過。”
有瞭女學那些事兒,徐熏這個事兒隻怕倒是沒幾個人會關註瞭。就算關註反對……也不過是石沉大海一般,根本也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楊雲溪心裡頭冒出瞭一個詭異的想法來: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朱禮才會在此時說起這件事情來?按照朱禮的謹慎來說,若是要興辦女學,也會至少在有七八分把握的時候才會提出來。可是現在……
朱禮隻怕是連三四分把握也沒有。而且這個事情,甚至朱禮更是半點都沒與她提起過……
越是往深處想,楊雲溪便越是覺得的確就是她想的那般才是。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有些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瞭。而且此事兒其實她也該一並出面的。
可是如今,倒是叫朱禮一個人承擔瞭所有的壓力。
怪道說起這個事情,朱禮總是不說什麼。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原來竟是早就打好瞭主意瞭。
楊雲溪攥緊瞭手指,指甲陷入瞭掌心,微微有些發疼,而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更是讓人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酸楚疼痛。朱禮……竟是做到瞭這個地步。
意外是有的,甜蜜自也是有的。隻是甜蜜發酵之後,卻是都變成瞭酸楚和心疼——朱禮不聲不響的,做瞭這麼多事兒,如何不叫她心疼?
不過這個時候,她再貿貿然的出去說什麼做什麼,倒是也枉費瞭朱禮的一番心思。
這般想著,楊雲溪便是很快又將情緒都調整瞭過來。
待到去見瞭徐熏的時候,她倒是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徐熏病瞭這一場,人也是憔悴瞭不少,加上還沒徹底好利索,更是臉色慘敗難看。看瞭一眼楊雲溪,倒是連起身也沒有瞭,隻是懶懶道:“臣妾身子不好,便是不起身迎接皇後娘娘瞭。”
楊雲溪倒是也不在意這個,隻是微微一笑:“無妨,惠妃你也是病瞭。況且如今……皇上的意思你應該也知道瞭罷?”
提起這個事情,徐熏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很快卻是又恢復瞭正常:“已經是知道瞭。就是不知,我何時可以出宮去?”頓瞭頓,到底還是遲疑道:“那墩兒……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