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鳳讓他們起身也是恩德,包括江老夫人在內,江傢的人都要謝恩後才能爬起身來。
這對江傢人來說更為難堪。
原本給皇傢人行禮沒有什麼,江傢的人哪天都有人要向皇傢人叩拜再謝恩起身。
隻不過今天有江銘在座,而他們還拜倒在其腳下,稱謝的時候他們總感覺是在謝江銘——這讓他們感到瞭十二分的難堪。
阿鳳終於端起茶來吃,看著江銘眼底的笑意很明顯:這個下馬威可滿意?
江銘給阿鳳遞水果:謝過殿下。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可是眼神之中的意思誰也沒有領會錯半分兒。他與她都能看得懂對方想要說什麼,這讓他們都有點小小的開心。
同時,他們的眼底都有著小狐貍剛捉到三隻雞的得意,以及滿足——嗯,此人不錯啊,很合心意。
在之前,阿鳳和江銘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如此能知自己心意,且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忽然遇上瞭,心中自然是高興的,還有就是溫暖。
兩個都是身邊沒有親人環繞的人,此時卻在世間遇到瞭一個知已,且他們還有夫妻名份:上天給的禮物中實在沒有比這個更讓兩人滿意的瞭。
他們,其實都太需要有那麼一個人在,永遠都在。
哪怕相伴自己的那人不能幫自己什麼,可是無論什麼時候,不需要回頭也能知道會有那麼一個人永遠伴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
這種感覺,真得太好太好瞭。
是阿鳳多年來想也不敢想的,是江銘多年來以為自己擁有,卻在差點丟掉性命後才知道那隻是一場夢。
現在,他們有瞭彼此且心意相通,而且他們還知道可以相信對方。
那麼不管將來他們要面對什麼,他們兩個人都不會有半點的懼意:因為,那個人在。
當然瞭,阿鳳還有著她的小心眼兒,總感覺江銘有那麼一點兒“不對眼”,還想著要如何才能占上風。
而江銘依然感覺逗弄阿鳳是個讓人很開心的事,他都不需要去想就下意識的會去做。
江傢的人不但要對阿鳳和江銘大禮叩拜,在阿鳳和江銘想走的時候,他們還要很隆重把阿鳳和江銘給送出府去。
至於江旭和江老夫人原本的打算是一樣也沒有實現,江銘根本沒有留在江府。
江老夫人幾夜不眠想到的計劃:是用大道理逼住江銘,讓他無法再開口說爵位的事情;然後再想法子激怒江銘,讓其離開江傢另住。
到江銘離開的時候,江老夫人和江旭會再三阻攔江銘離開江府,還會幾次三番的去相請江銘回來。
可是他們母子知道江銘的性子,隻要他離開瞭就絕不會再回來,也不會再爭江傢的一分銀子。
江老夫人和江旭卻沒有想到全盤落空,還在心上多瞭一重沉沉的顧慮:阿鳳所說的江傢的就是我的,讓他們母子是坐立不安。
現在江銘暫時沒有留在江府,但在江傢人的心中、眼中都不算是離開江府另住:因為江銘是江傢的嫡長子,他想要回來無人能阻止。
何況江銘隻是說送阿鳳回宮,雖然說今天晚上不必等他,但也沒有說要離開江傢的話。
最為可怕的是,某一天他江銘和阿鳳成親,他們江傢人要一起跪迎阿鳳的鳳駕。
那個時候,這個江府就真得會易主,再也不會是江旭母子的天下。
“他,怎麼就沒有死呢?!”江老夫人姣好的面容再也不見一點慈和,臉上的肉因為心中憤恨而扭曲著,哪裡還有半點的動人之處:“當初如果他死在瞭外面,絕沒有今天之事。”
也不會再有阿鳳的下嫁,而她的兒子也就是江傢真正的長子、理所應當的侯爺。現在,不管他們母子如何說、如何做,總感覺背後有人在指指點點。
江旭坐在椅子上一掌狠狠的擊在椅子扶手上:“沒死又如何,如果真得有憑有據,他早就告到兵部,他人沒有回來我們就下瞭大牢。”
“那些親兵都死瞭,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是那一戰之後的逃兵又聚和一處,無人親眼得見當日的事情,不能為他作證。”
“他那個人,嘿,絕對不會讓人做偽證的,所以母親你不用擔心。”他握瞭握拳頭:“隻是,他回來倒底很麻煩,長子啊,嘿,長子。老頭子回來,怕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心思來。”
“還有阿鳳殿下,再怎麼樣也是妥妥的公主,到時候哪裡還有我們的好日子過?看人臉色過日子,呸,我才不要。”
他抬頭看向江老夫人:“母親何不再進宮,和德貴妃好好的說幾句話,我想貴妃也不想阿鳳那個殿下得封公主吧?”
“這麼多年瞭,為什麼阿鳳殿下會安然無事?”他揉頭:“德貴妃不是說手段很高明的嘛,怎麼十幾年瞭連個小孩子也搞不定?如果阿鳳殿下早早……”
江旭的膽子再大也沒有說下去,隻是抬頭看瞭一眼江老夫人:有些話,他還真得不敢說出口來——阿鳳早死瞭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
他不知道今天是阿鳳及笄的日子,更不知道這個日子對阿鳳、對宮中的很多人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才會認為阿鳳將來成親的某一天會得封為公主,會成為壓在他頭上的一座山。
因此,他恨不得阿鳳死,早早就死在宮中。
江老夫人在兒子的咆哮中忽然沉默瞭,很久後她才輕輕的道:“旭兒,你行事要多用用腦子,就算宮中有德貴妃可以成為我們的依仗。”
“但任何依仗都不能看作是十二分的護身符,更不可能是永遠的護身符。德貴妃之所以待我們母子不同,是因為我們母子對德貴妃有用。”
“如果我們母子對德貴妃要求的太多,德貴妃怕就不會再對你我母子青眼有加瞭。所以,自己有用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德貴妃瞭還能有旁人可以做靠山。”
她抬頭看向兒子:“所以,凡事你要多用腦子,多指望自己去解決事情,而不是指望著貴人相助。”
“至於你說的,在宮裡有人能活著其實隻有一個原因,也永遠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