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的大理寺並不是一座寺廟,那裡是大楚除瞭皇帝之外最大的權力衙門:上可以審親王,下可以審軍民。
因此四駙馬的話一出口,就讓江老國公急瞭,是真的急瞭:臉也紅瞭,聲也顫瞭,就連身子也不能再保持跪姿,幾乎是跳起來的。
他抖著手叫道:“駙馬,豈可如此對待老臣!今天老臣隻是來處理傢事,何用得到大理寺來斷個是非?!還請駙馬三思。”
老國公可不是隻大叫幾句,他張開瞭手臂把江旭護在瞭身後。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任由江旭被帶去大理寺,隻怕他就見不到這個最疼愛的兒子瞭。
江銘咳瞭兩聲:“父親何必如此,不過是去大理寺把通敵一事說個清楚明白——說起來,兒子我都是被冤枉的,旭弟不過是個人證罷瞭,去去也就回來瞭。”
“國法如此,父親最是明白瞭,事情說清楚也就還兒子、還江傢一個清白,四駙馬本就是為我們江傢考慮嘛。”
他說著話還彎下瞭腰去,很是恭敬的模樣。不是他想在眾人面前演戲,是江傢人上上下下齊來到他國公府前演戲,他如果不好好相陪那就是天大的不孝。
所以,此時不管江傢人願意與否,江銘都決定要把戲好好的演下去:江老國公非要做慈父,他又豈能不做個孝順的兒子?
老國公聞言厲聲喝道:“你閉嘴!”他是不敢喝斥駙馬爺的,但是江銘是他的兒子有什麼不可以喝斥的?再說此事可是關系到江旭的生死,江銘現在的每句話都在火上澆油,想要江旭的性命啊,他又豈能不急。
他一急阿鳳看瞭過來,一雙大眼睛眨啊眨:“老國公,您這是在急什麼?通敵之事我們原不知道,也是您提及我們才知道的。就算隻是在傢裡談,沒有其它人知道,咱們都要去大理寺走一趟的——這是國法啊。”
“江銘的話沒有說錯,本來也沒有什麼,心裡無愧隻是去說個清楚,大理寺肯定能還江銘及江傢一個清白——您著什麼急呢,老國公?”
眾多的百姓們都瞅著老國公,不過他們的眼中可沒有不解,反而閃著老百姓們獨有的智慧:雖然無憑無據,但是據他們所看到的他們已經猜出瞭真相,肯定是江老國公的話裡有鬼啊!
他們心中對江傢的同情就這樣消散瞭,心中聚起來的所有公義,此時都轉成瞭看熱鬧,猜想著是江老夫人先斷一手還願呢,還是江侯爺和江國公先去大理寺。
肖有福是宮中最有耐心的人,在這一點上不但張有德心服口服,就連第五都要對肖有福稱贊兩句的。
所以他半彎著腰立在江老夫人面前笑瞭半晌,沒有半點的不耐,更沒有半點的催促,就連那份恭敬都沒有半分變化。
“嗯?您說什麼,老奴耳朵不好沒有聽清楚。”肖有福開口說話,不管遠近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聲音卻並沒突兀,就仿佛他是在低語被人不小心聽到的一般。
他開口的時候,有不少註意著江老夫人的人都看到她的頭動瞭動,至於嘴巴是不是動瞭,因為江老夫人背對著眾人面對府門跪著,所以無人能看到。
不過有肖有福的話,大傢也就都知道她剛剛說瞭一句什麼,但是肖有福沒有聽到。
阿鳳聞言回頭看一眼江老夫人:“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本宮看在江國公的份兒上,也不會對你說個不字的。”
江老夫人微抬頭,是因為她感覺頭太沉瞭,沉的她脖子都感覺到瞭吃力;她開口要想分辯一句:“臣妾什麼也沒有說啊。”
但是她的頭剛剛一動,肖有福那裡已經彎下腰來:“老夫人,您盡管吩咐。有我們公主的吩咐,老奴一定會好好的伺候您。”
“啊?這不好吧?”他的聲音裡帶有吃驚與不敢相信,還回頭看瞭一眼阿鳳:“老奴、老奴實在是不敢啊。”
江老夫人心中已經生出無窮的驚懼來,手腳冰到無法動彈,心知再不分辯天知道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太監會做什麼。
她很清楚肖有福是阿鳳的心腹,還是那種心腹中的心腹,他絕對不是來伺候自己的,給自己教訓倒是不會有半分作假。
但是她張瞭張口卻沒有發生半點聲音,直到此時她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時候肖有福已經對她下手瞭。
她又驚又怕就要掙紮起身,可是被肖有福扶住的她哪裡能動得瞭半分?在眾人的眼中,她跪在地上那真是紋絲不動啊。
“老奴知道您怕痛下不瞭手,可是老奴也下不瞭手啊,也不敢下這個手啊。”肖有福的聲音是愁苦相加:“老夫人,要還願還是您親自動手會更有誠心,老奴是真的不敢。”
他說著說著那聲音裡的苦意,都讓聽的人打心底替他泛出同樣的苦意,很能理解他現在為難,也知道瞭江老夫人在同他說些什麼。
“您隻是讓老奴幫您一把,怕您力氣不足而斬不下手掌來?”肖有福又俯耳“聽到瞭”江老夫人的一句話,他的聲音有點遲疑:“這個嘛,倒也是的,萬一力氣不足老夫人您就是平白多吃苦頭瞭。”
他看瞭一眼阿鳳——此時的阿鳳正在那裡忙著和江老國公講道理,非要江老國公給她一個說法,因為江老國公對江銘發作嘛,要知道江銘可是她的駙馬爺!
訓斥她長公主的駙馬爺,那不就是打她長公主的臉?長公主是絕對不能忍的。
肖有福收回瞭目光,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是看著他的人都知道,他做為一個宮中伺候人的太監,絕不敢在此時去打擾長公主的。
江老夫人已經嚇哭瞭,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而肖有福手上一用力,就讓江老夫人發出瞭一聲地“嗯”,聽上去有些像怕,又有些像生氣。
肖有福連忙欠身:“是,是,老夫人,老奴那就助您一臂之力。老奴是真的不敢,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吩咐啊。那個,父老鄉親們可是親眼所見,如果那個啥的話,可要為老奴做個見證。”
他居然向眾人們彎瞭彎腰,臉上的笑容裡那無奈、被迫的苦意,幾乎要自他的臉上化形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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