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書記到底見識過風浪,很快便冷靜下來,隻是沒敢再去看那雙眼睛,對特警道:“抓我總得給個理由,就算部隊辦事也不能任意妄為吧?我為國傢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就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我進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更何況他還有周部長這個靠山。
“費什麼話!”穿著軍裝的威嚴男人進門,大手一揮,“聚眾婬穢,全部帶走!”
“莊少將!”錢書記猛地一震。
他認得此人,莊傢老大,還有個弟弟任京城軍區師長,是景傢的小姑爺。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駭詫的望向那矜貴的年輕人。
能讓莊傢這位親自出馬,那麼這位……
人都有撿軟柿子捏的心理。
錢書記不問景丞丞,卻是盯著他懷裡那頂著一張花貓臉的小姑娘,“小姑娘,你是什麼人?”
他自問剛才沒有對這小姑娘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又見她從頭到尾嬉皮笑臉像個缺心眼,自然放心,覺得不會對自己有偏見。
“活人吶,難不成我是死人?”
“好瞭,大過年的什麼死死活活的。”景丞丞怕她再多說什麼,抱著她要走。
雖說景傢不怵別人,但他並不想把紀茶之推到風口浪尖,英雄讓別人做就是,這丫頭平平安安就好。
紀茶之從他肩頭探出腦袋朝錢書記揮手,“誒,那算命的坑你瞭。”
早跟他說瞭遇破峰泬者要麼大運要麼大災,偏不信。
活該。
莊少將很快也下樓,景丞丞把紀茶之弄上車後跟他在車外低聲吩咐著什麼,好一會兒才上車。
“他是周克勝的人。”紀茶之指著被人從別墅裡押解出來的那名隻下半身圍著浴巾的男人對景丞丞道。
“嗯。”景三少爺把她的手掰回來,握在掌心,在她手表上摩挲瞭一下,“一秒鐘沒看好你就出事兒,你還說要去恒韻,你覺得我能放心?”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她坐不老實,老東張西望,突然看到那平框眼鏡,忙甩開景丞丞的手跑下車,“誒,你把手機還我!”
平框眼鏡擎著戴瞭手銬手推推眼鏡,指著那邊車裡的一直笑的男人,“你的手機早被他拿走瞭。”
紀茶之“哦”瞭一聲往回走。
平框眼鏡叫住她,“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應該拉上車的人。”她回頭朝他笑笑,風淡雲輕。
有些事情還真是機緣巧合。
如果不是景丞丞帶她到姑蘇來替先生找畫上的女人,如果不是博物館的洗手間剛好壞瞭,如果不是平框眼鏡強行把她拉上車……那麼錢書記等人就不會被抓,起碼短時間之內還不會。
“景丞丞,我覺得先生真是個神人,如果不是他把你指到姑蘇,咱們還抓不住這些人呢,誒我跟你說,剛才在博物館的時候別人跟我說先生的畫像不會動,你說神奇不神奇?”
紀茶之隨口閑聊,卻是讓景丞丞醍醐灌頂,這個問題他一直忽略瞭,他跟紀茶之看到的畫像會動,他就以為別人看到的也會動,所以從來沒問過其他人。
幾年前他拍回這幅畫的時候傅雲崢看瞭也說會動,但蔣尋就沒提起過,也就是說,隻有跟先生有緣的人才會看到。
以先生的能耐,死人都能救活,真的找不到一個投胎轉世的人嗎?還是他壓根兒沒打算去找?
他經常盯著那幅畫像,肯定是思念畫中人的,思念卻不去找?
為什麼?
如今又故意把他們指到姑蘇來……
他忽然覺得不安,看向紀茶之的時候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怎……怎麼這麼看著我?”紀茶之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警惕的抱緊自己。
“沒,就是想看看你。”景丞丞揉揉她腦袋,吻瞭吻那雙清澈的眼睛。
三天的展出時間沒到,當天下午下山後他就帶著畫像和紀茶之回瞭京城。
景老爺子擔心這倆不肯去大院,早早的跟景傢人一起等在懶園。
一把年紀的人瞭,成天活得這麼刺激他這心臟都開始鬧意見,為瞭換個安生日子,隻得放低身段講和來瞭。
畢竟是過來人,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相當於在紀茶之心頭梗瞭根刺,如果不拔除,她痛,他傢這小祖宗就跟著鬧。
一開始景老爺子還挺有信心,想著自己隻要說說好話再道個歉什麼的小丫頭肯定就氣消瞭,畢竟傢裡那幾個成天的說這丫頭性子好不記事兒。
然而很快,景老爺子的滿腔熱情就被漫長的等待給漸漸澆熄。
這也就那麼倆小時的行程,居然一直等到天黑都沒回來!
給這倆打電話吧,又是關機。
景老爺子氣得不行,拄著拐杖在客廳裡來回來回的走,紀茶之那隻小鹿就搖頭晃腦的跟在他腳邊,跟著他的步伐來回來回的走。
景婉和憋不住想笑,拿著絹子在嘴角抹瞭又抹,“爸,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這倆孩子沒譜兒說不定又野到哪兒玩去瞭,我們幾個留下等,小丞回來我頭一個給您打電話。”
“不像話,那夏傢姑娘還沒個影兒呢,小蔣都找瘋瞭,他們倆倒好,還有這閑情逸致到處遊山玩水。”
“爸,您就先回去吧,我拜托您瞭。”景婉雲被他晃得眼暈,好幾次打錯牌,有些不耐煩起來,推推景霈霖,“老三你送爸出門。”
楊枝也跟著站起來,“那什麼,天色不早瞭,我也該回去瞭。”
這幾天因為紀茶之婚禮的事情她一直住在懶園,早上夏晨曦失蹤她又被這一傢子拉著問瞭一天的話,原本想等紀茶之回來跟她打個招呼,看樣子這倆晚上是不回來瞭,她自然也不好再多做叨擾。
“小楊妹妹你又回的哪兒去?”景婉雲把她摁回到座位上,“你跟茶茶是頂要好的朋友,這兒就跟你傢一樣,前陣子為瞭茶茶的婚禮你幫著我們忙前忙後,這又是大過年的,你要是走瞭茶茶回來不得怨我們?”
一番話滴水不漏。
有幾個女眷註意到景婉雲突然間改瞭稱呼,一個個人精似的不免多瞭些琢磨。
“咱們也先回吧,太晚瞭。”景婉和推瞭牌,懶懶的拍拍自己肩膀,叫住正準備送景老爺子出門的景霈霖,“老三你留這兒繼續等,要是倆孩子回來瞭就往大院兒掛個電話。”
“好。”
老爺子一走,景傢人一走,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先前因為紀茶之怕紅,景丞丞特意吩咐把紅綢全都換成粉紗,各種喜慶的點綴也是一色的嫩粉,在燈光和夜雪的相映襯下,不免生出些柔和的曖昧的情調。
楊枝看得渾身不自在,掉頭往回走。
她進門,景霈霖也跟著進門。
空間一小,那樣的曖昧半分不減反倒愈發濃烈起來,空氣好像有瞭叫人面紅耳赤的本事,一呼吸就覺得心頭跳動得厲害。
楊枝覺得有些尷尬,喚瞭聲“小吳”,沒人答應。
景霈霖低聲輕笑。
剛才送他們出門的時候,他就聽到景婉雲吩咐小吳去買什麼東西,那開的單子老長,指定要買的地方老遠,小吳能在天亮前回來就不錯瞭!
“你坐這看會兒電視,我去弄些點心過來,看你今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應該餓瞭吧。”
楊枝剛想說不用,人已經走瞭。
天花板上的燈突然閃瞭閃,她正拿起遙控準備開電視,裡裡外外所有的燈光就在那瞬間全部熄滅,整齊得像是設定好瞭似的。
大冬天的門窗捂得嚴實,客廳裡半點光亮沒有。
楊枝想起自己放在包裡的手機,在黑暗中摸索著朝窗邊的矮櫃走去。